自从去年秋季那次老年用工事件,秦雪兰亲赴一线深入采访调查后潜移默化间对张煜的态度就开始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以前她是电视台里众星捧月不接地气的仙女。自从那次跟一群大爷大妈亲身体验一把山中采摘板栗的工作以后,理解了为何年龄大的人也需要工作,理解了社会上有多少生活优渥的幸运儿,就会有十倍的生活困顿者。
至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张煜为他们提供了生活上的帮助。给他们一个别人给不了或者不愿意给的工作挣钱的机会。在没有深入体验之前,人与人之间无法共情的。其实就算秦雪兰已经深入的了解普通人的生活,要说她有多理解普通人也是不负责任的说法。衣食无忧的人永远也不可能理解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那种绝望。当时秦雪兰好奇张煜为什么要为生活困顿者提供那么多的帮助,如今这年代大多数有钱人都优先保证自己的享乐。而这份好奇逐渐发酵,渐渐变成越发想要去更深入挖掘了解他方方面面的真实。可越多去了解越觉得像是被迷雾所笼罩。谜一样的崛起、谜一样的家庭关系。为了寻求一个答案反而得到越来越多的问号。
今天同样是让她倍感疑惑的一天。张煜不知怎么找到一个供奉着疑似抗战战犯牌位的寺庙,还不依不饶大张旗鼓非要讨个说法。作为一个正常国人,秦雪兰对于那段惨痛历史同样感到痛心,但正因为如此,得知竟然有寺庙供奉战犯就让她觉得这背后的水很深,深到可能她今天的报道都不一定能审查通过。
88年是国内与东瀛签订和平友好条约十周年,这时候任何杂音可能都会导致过度解读,弄不好一个破坏改开大计的帽子就会扣到头上。张煜目前与市里和省里的很多商业开发项目一旦受到政策打压,对他而言损失必然难以估量!
但他为什么仍然好像愣头青一样一条道走到黑?他就不怕自己的事业被针对被打压,本来很有前景的未来戛然而止?
电视台里的领导们都猴精猴精的,没有一个干部带头过来,只有秦雪兰还有刚入职的新人摄像。既然没有别人做主,秦雪兰干脆直接问张煜。
“张总,需要我们现在拍摄么?”
“先等等,还有人没有来。”张煜虽然一直冷着脸,不过在和秦雪兰说话时表情还是有所缓和。
张煜没说要等谁。秦雪兰也没有再问。来都来了,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干脆带着摄像在保护现场的金吾卫员工带领下进入殿内拍摄记录每一个写着东瀛战犯名字的牌位。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张煜说要等的人终于来了。从市汽车公司租来的两辆“瀛野”大巴车拉着几十名煜才学校各年龄段的学生们抵达山脚下,由老师带队保护一路爬上来。孩子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带他们来郊游,一个个都很兴奋。
直到他们爬到半山腰的峰阁寺看到心目中非常敬重的校长张煜表情极为严肃时,所有孩子都安静下来,不随便说话,不打打闹闹,默默地排好队伍,就像平时在学校里每天都做的事情一样。
在队伍的最后边,陈佳欣牵着笑笑,赵友志抱着欢欢也来到了峰阁寺。是张煜让他们把自己的两个女儿也给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