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疤,能看出来是什么伤的吗?”
“嘶~小人真瞧不出是什么伤的,但看起来不像是箭伤,当时的创口应该比较大。
自然也不能排除,又伤过一次。”
布衣长衫,郎中模样的男子,摸了摸山羊胡,殷勤地看向眼前的公公,小声说道。
白面红唇的小公公微扬起眉毛道:“哦?你的意思是,也有可能她为了掩饰之前的伤,又故意伤了自己一次,伪造成被石子割破的假象?”
郎中搓搓手掌,有些不太确定地看了眼被绑在木板上昏迷的南歌,蹙眉回道:“是有这种可能,但这刺青的颜色太深,的确不好辨,除非她自己亲口承认。”
小公公的模样不甚高兴,他随郎中出了这间暗房,窃窃私语着,从怀里掏出银票塞给对方,一路都在叮嘱,不能将此事透露出去……
“咳~”南歌是被兜头的一盆凉水激醒的,她脑后一阵钝痛,想要睁开眼,却发现眼前蒙了黑布,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模糊的光。
她试图挣扎,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动弹不得。
南歌的头脑立刻清晰起来,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抓了!
方才从太子的殿内出来,她本想透透气,却不料被人偷袭,后脑一痛,便晕了过去。
临晕过去时,她模糊看到了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小白脸。
若自己没记错的话,很像是皇后身边的小太监。
上次皇后来镇抚司的时候,南歌见过他。
又是一瓢水浇了过来,南歌被水呛到,忍不住又咳了咳。
她偏过头,透着被打湿的布料,依稀能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在自己眼前乱晃。
她也发现,自己脸上的面具不见了,心中一咯噔。
“醒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虽然低沉,但能听得出来,是伪装后强压低的声线。
南歌寻着声音,偏转过脸颊,淡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连我也敢绑……”
“南歌大人莫要恫吓我们,能在这宫里被人带走,凭您这脑袋,也应该清楚吧?我们就是办差的,只听主子吩咐做事。”
其中一人单脚踩在木板上,竖起拇指往上指了指,想起来南歌看不见时,才放下手道:“实话跟你说吧,是万岁爷让我们请你来的。
南歌大人最好老实交代,你脸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说实话能免遭苦头,否则,别怪我们粗鲁。
您是锦衣卫,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些审问的手段。”
南歌微怔,旋即明白过来,这些人很精明,把锅甩给了老皇帝,是打算问不出什么,将自己放回去的时候,也能撇干净吧。
至少没人会去找天子问责。
南歌深吸一口气,故作惊讶道:“当初皇上可派人验过伤,我脸上的伤,明明就是儿时调皮,从树上摔下来伤的。
怎的这么多年过去,又被提及?
是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进馋言,想要以此为借口,与我们北镇抚司难堪?”
两个侍从互看一眼,均挑了挑眉,笑道:“这可不归我们管,我们只管问话,南歌大人最好冷静想想。”
“那你们总该让我知道,想让我承认什么吧?”南歌蹙拢眉心,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反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有人说你和谢云归有几分相似,怀疑你的身份。”
南歌愣了片刻,甚觉好笑,仅凭这个就抓自己?
但同时也让她有了想法。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万幽莹派人抓自己,岂不是说明她心中也有鬼,而且和魏显一样的鬼。
这二人,果然与当年的井书妖案,均有瓜葛。
万幽莹也是胆子大,居然会在东宫的地盘掳走自己。
“我不认识谢云归。”南歌平静地说道,“你们把我带到皇上面前,我亲自向他说明。”
“这恐怕不行。”侍从摇了摇头,看向对面的另一侍从笑道,“南歌大人需要清醒清醒。”篳趣閣
说话间的功夫,他手里的绢帕就蒙在了南歌的脸上,兜头浇了一盆水上去。
南歌呼吸不畅,眼前的光亮也全成了黑色,她立刻屏住呼吸,试图减轻不适。
少顷,“刺啦”一声,门被推开,有铁锁撞击木门的响动,有人走了进来。
侍从提着水瓢的动作微顿,看向来人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后恭敬地退了一步。
短暂的沉默,来人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呼吸不畅,胸口起伏不定,微微挣扎着的南歌,弯腰捡起地上属于南歌的面具,拿在手里把玩。
一侍从抬头瞄了眼来人,走过去掀开了南歌脸上的绢帕。
南歌咳出水,大口喘息着,竖起耳朵聆听,能感到有人走近自己身旁。
来人是个蒙着面的男子,他掸去面具上的灰尘,在自己的脸上比量了一番,有些小。
他看向咳嗽着,略显紧张的南歌,勾起嘴角,将面具搁在了她的耳边,朝一侧的侍从挥了下手,便朝门外走去。
其中一侍从连忙跟过去,与之走出暗房,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蒙着面的人,又慌忙垂下头。
“半炷香时辰,我想知道答案。”
“……是。”
“她自小混在锦衣卫堆里,受过训练,你这种,对她没用。”
侍从微愣,垂下眼皮道:“宁公公说,此事不能闹大。属下是怕,万一出事了,恐会给皇后娘娘惹麻烦。”
“半个时辰。”蒙面人抬手,打住了他的解释,声线锐利道。
侍从浑身一抖,对方不容置喙的态度,让他忍不住吞咽下口水,紧张地连连点头,快速回了暗房。
蒙面人回头望了眼关上的木门,将斗篷的帽子盖在头顶,消失在这个地牢里……
另一边
宁泉从冷宫的地牢出来后,便抱着双手,快速往皇后所在的坤宁宫走,他边走边回头看向四周,生怕被别人瞧见他的踪迹。
最后索性跑了起来,谁知一个不稳,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跤,摔在一侧的草丛中。
他慌忙爬起,想穿过这片草丛,去往坤宁宫。
谁知,还没等走出这片草丛,宁泉便觉脖颈一凉,他惊恐地捂住脖颈,缓缓倒了下去。
只见两个树杈间,挂着一根极细的铁丝,直接割破了宁泉的脖颈。
在幽暗的月光下,泛亮的铁丝上染着嫣红的血迹,滴落在草叶上……
北堂渊在坤宁宫外转了一圈,硕大的皇宫,他若这一路搜去,怕是要找到明日。
北堂渊的步子有些凌乱,他深知,仅凭自己一人想要尽快找到南歌,显然不行。
眼看快要到宫门落锁的时辰,北堂渊咬了咬牙,打算去找皇上借派人手。
北堂渊刚出坤宁宫不远,便看见朱戎披着件外衫,立在殿外。
他蹙眉,疾步走了过去。
朱戎看到北堂渊后,忙问道:“还没找见南歌?”
“嗯。”北堂渊点了下头,“南歌不会这么久没有音讯的,定是出事了。”
朱戎担忧道:“南歌是我召见进宫的,如今人失踪了,我有义务负责,来人!”
朱戎喊话随行的宫人道,“命东宫侍卫,全部出去找人。”
“是。”
许是大声说话牵动了伤口,让朱戎咳嗽起来。
一侧唤作落梅的侍女,忙扶稳他道:“殿下还是回去歇着吧,这里交给北堂大人和侍卫。”
“先找到南歌再说。”朱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北堂渊看了眼朱戎问道:“皇后娘娘身边有位小公公,殿下可曾见他去过东宫?”
朱戎想了想道:“本宫遇刺后,各宫的确都有派人来探望,但本宫当时在治疗,并未在意。”
他看向一旁的随侍,问道,“落梅,你可曾见过?”
落梅低头想了想,开口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宁子,受皇后所托,送来些补品,但放下东西后,就离开了。”
北堂渊沉声快速道:“就是他,御前侍卫看到他从东宫带走了一个穿飞鱼服的人。”
朱戎微讶,吩咐身后的随从道:“去,立刻去找此人!”
北堂渊已是等不及,先行一步,去找那个叫小宁子的太监。
…………
“大人,这是我们在前边的草丛里发现的腰牌。”东宫侍卫将一块木牌交到了北堂渊手中,“是坤宁宫掌事太监的牌子。”
“宁泉。”北堂渊念着上方的名字,让侍卫带自己去发现牌子的地方。
他看了眼草丛中的痕迹,嘀咕道,“这片被人压过,应是跌倒了……”
北堂渊转头看向身后的宫殿,眯了眯眼,“这后面,是冷宫吧?”
“没错。都是些罪奴和嫔妃待的地方。”侍卫回道,“平时也没人来此。”
北堂渊迅速起身,握紧刀柄走了过去。
宁泉的腰牌掉落在此处,他很可能去过冷宫。
“北堂大人!”身后响起了喊声,北堂渊不耐地回头看去。
只见东宫的侍卫跑了过来,指向远处的草丛道:“我们在那里发现了血迹。”
北堂渊心底一慌,忙跟他前去查看。
待到看清楚血迹周围的足印时,北堂渊方舒了口气,还好,不是南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