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当空,温暖的阳光从上空挥洒下来,为寒冷的冬天增添了些许暖意。
然而这暖意没让王幻烟感到舒适,反而越发烦躁,她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
在玄阳宗各色的弟子服间,王幻烟红色的衣裙格外显眼。
虽然她闭着眼,但总能感受到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或好奇、或疑惑,她已经尽力去忽视,但那目光是这样地多,她独自站在这里是那样地突兀,以至于她的脸颊也变得微微发红,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别的什么。
两个值守弟子坐在门右侧的亭子里,也望着王幻烟。
一人说:“去叫她来这里等吧。”
另一人摇摇头:“叫过了,她执意要站在那儿。”
两人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
日头渐渐往上升,王幻烟的影子越变越短。
一道蓝白相间的身影从门内走来,她走得很慢,也很稳。过往的人给她打招呼,她不时应两声。
有人道:“来了!”
景卉走到离王幻烟一丈处,站定。
王幻烟若有所觉,睁开了眼。
这是两人第一次相见,景卉在看着王幻烟,王幻烟也在看着景卉。
在景卉的眼中,王幻烟还是一个小姑娘,个子不高,用两条红绸扎着总角,脸长得很精致,神色冰冷,身后背了一把比她人还大的刀。她站得很直,在发现景卉比她高出半个身子后,更是挺直了脊背。她的裙子只到膝盖,里面穿了一条锦裤。
王幻烟见到景卉的那一刻就仔仔细细地把她打量了一番:十七岁的少女发育得很好,融合了少女的清丽与女子的妩媚,举动之间又带着大家闺秀的稳重,再看她的脸,五官搭配舒适,显得没有攻击性。她穿着玉霞峰蓝白相间的弟子服,腰上挂着独属于碎玉真人的弟子令,这曾经是王幻烟梦寐以求的。
王幻烟退后一步,手中黄光乍现,几道文字竖着立在景卉身前,接着她划破手指,用灵力推着鲜血在落款处写上自己的姓名。
这是东泽界战书的一种,名为“武契”,以武会友,点到为止。
王幻烟将武契推到景卉身前,她却没有行动。
见此,王幻烟恼怒道:“你怕了吗?”
“不怕。”
“那是看不起我了!”王幻烟提高了声音。
景卉无奈地说:“我想知道你非要和我对打的理由。”
王幻烟莫名笑道:“我想知道碎玉真人亲自教导出来的弟子是什么水平,仅此而已。”
“好,我应战。”
说完,景卉仿照王幻烟,在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姓名,契成!霎时间黄光冲天,玄阳宗的人都注意到了这束光,他们大部分人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抬头往上看。
法峰凝焉阁
“你不去看看吗?”法峰峰主风明哲看着与他对弈的顾红棉。话落间,他手执黑子放到了棋盘正中央,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用不着。”顾红棉接着掷下一枚白子。
风明哲摇摇扇子,挑着眉看向顾红棉,端得一派风流之姿:“对你那徒弟这么自信?这王幻烟可不好对付啊,听说她拜入木须刀圣名下不到一个月便筑了基,在风城派一年一次的大比中,更是夺得筑基期的前三名,借此入了风城派刀墟,取得排名第十三的神兵——拓土。你……真不去看看?”
顾红棉皱着眉头:“下你的棋。”
两人说话间,棋盘上已经下了大半的棋子,顾红棉落下一子后,整盘棋局势有所变化,风明哲隐隐被压一头。
他不甚在意地跟着落下一子,仍揪着顾红棉问:“我说,你平时不是把那丫头当作宝贝疙瘩一样护着吗,怎么这次反而撒手不管了?”
顾红棉已经隐隐不快:“今天就到这吧!”作出一副将走之势。
风明哲这时才后悔了。
他棋瘾大,玄阳宗但凡会下棋的,都被他拉着对弈过,但无一例外在短时间内就全部败下阵来。能和他打成平局的姚玄却被烦怕了,一听说他来主峰就借口闭关。
风明哲在玄阳宗唯一一次受挫就是败在顾红棉手下。
他什么棋都下,一种棋输了,就换另一种,一开始顾红棉因不熟悉规则还磕磕绊绊,两三局下来,风明哲已然感觉到压力,这种压力没让他沮丧,反而使他兴致更为高昂。
但他也不是时时都能找顾红棉下棋,上一次两人对弈还是两年前,他已经等了许久。
风明哲拉着顾红棉坐下,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道:“我的错,我的错,我们继续,继续。”
于是两人又下起了棋。
景卉接下战书的那一刻,王幻烟就退后几步,抽出后背的拓土,握在手中。
景卉一抬手:“慢着,我们在这里打吗?现在?”
“那你想在哪儿?”王幻烟看看左右,“这里挺适合的,宽阔、平实。”
景卉道:“在山坪上比武需向静昇堂申请,可否待我将手续办下来再战?”
王幻烟噘噘嘴:“好吧。”
她也不妨再等一会。
这时有一着白衣腰挂红玉的弟子插在两人中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向他,从其打扮,众人认出这是静昇堂弟子。
他向景卉行了一礼:“堂主特意批了山坪演武场的使用权,特此为景师妹行个方便。还请景师妹和——”他转向王幻烟,“这位姑娘,退后几步。”
随着他手势起落,玄阳宗山门前地砖上的铭文发出一阵阵银白的亮光,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水面一样波光粼粼,地砖上的光一圈又一圈,从外到内,像随着某种节拍在鼓动。
接着,从四个角落分别生出雕刻着奇花异兽的石柱,石柱上的图案各有不同。以石柱为边界,圈内地砖升高丈许,有法阵围在周围。
演武场展现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景卉以前也只看过别人在山门演武场斗法,这一次换做自身,颇感新奇。
她率先跳上去,王幻烟也跟着跃上。
就这功夫,玄阳宗山门聚集了大批前来观战的弟子,有的还带了乘坐器具,嗑着瓜子。
大家对这场造势已久的比斗,期待许久了。
景卉能看出王幻烟目前的修为隐隐摸到了筑基中期的门槛,尽管她高出两个小境界,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唤出了她惯用的两仪天绫,王幻烟仍是提着那把神兵。
从两者的兵器看,这是一场柔与刚的较量。
王幻烟手握拓土,按照她所接受的教导,率先向景卉奔来,接着举刀一劈。
这一刀不可谓不厉害,乍然间凛凛寒风吹来,众人眼前仿若闪过荒原雪山,对这种感受最为强烈的当属站在寒风正中的景卉。
景卉的师兄师姐和李皓轩都在台下密切关注着,若她有时间往场下看一圈,能发现很多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