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见裴翊熵情状,已知其意,也起身说道:“我也还有事,先走了。”
“感谢郡主时时照拂,我无以为报,今日我的这些糊涂话,还请郡主莫要当真。郡主闲暇时若是想听琴,可随时来听雨轩。”太史茗道,他想到裴翊熵对他说郡主钟情于自己,他一直觉得自己与郡主地位悬殊,此时他看着郡主,更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心中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郡主会对他有意。
太史茗送郡主、裴翊熵二人到门口,郡主又向门外守卫的菊意交代了一番,一定要保护好太史茗,若有任何异常,及时禀报。
太史茗看着他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抬头时,看见月已近中天。他关上门,心中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他去床下翻出那原本藏在父亲书房地砖下的木盒,这几日于无人时他反复摸索,依然不得要领,无法打开。那盒子上原本有些暗纹,因年代久远,此前已不甚清晰。他找来纸笔,用手指一点一点细摸索着那暗纹的大致走向,每摸一点,便在纸上按照纹路的走势画下一笔。
如此摸索了许久,纸上的图案终于显现了大致的形状,他将纸拿起来一看,赫然是一条鱼的形状!
话说萧冀闻飞奔至城西的义庄附近,带上面罩,轻松避开义庄值夜之人,翻窗进入了内堂。
此时正值盛夏,即便夜晚也酷热难当,但这义庄内堂却异常寒凉。萧冀闻伏身在角落确认堂中无人后,起身在堂中寻找。堂中停放着五具尸首,他不多时便找到了徐贵江、徐贵涛两兄弟。他见二人身上皮肤确有烧伤痕迹,但不似甄厉说的那般严重。他又反复查验,二人也无中毒迹象。
“难道他们真如甄厉所说,是吸入过多烟尘伤及五脏,故而殒命的?”萧冀闻心中想道。正思量间,他听见窗外忽然传来窸窣之声,似有人靠近。他忙将徐家两兄弟身上的白布盖好,自己一个健步冲到远处的一张空榻上躺下,迅速盖上白布。
只听得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越窗而入,二人呼吸沉稳、脚步轻盈,想来武功不弱。二人分头检查尸身,似乎在寻找什么。一人在稍远处搜寻,另一人渐渐摸近萧冀闻所卧之榻,手抓住白布的一角正欲掀开。萧冀闻已做好准备,欲突然乍起与之搏斗。就在此时,稍远处那人低声说道:“找到了,在这里。”听声音是一位二十岁多的男子。
“嘘!小声些。”萧冀闻近旁这人放下盖在他身上白布,转身向那男子走去,听声音竟是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
“此二人皮肤虽有烧伤,但并不严重,你看。”那男子低声说道。
“废话!我看得见。你再仔细看看。”那女子声音虽小,但听得出她语气狠辣果决,不似一般女子。
“也没有中毒呀,当真奇怪!”男子低声自语。
“废物,让开!”女子低声愠道。
只听一阵摸索之声后,那女子说道:“你可知有一门掌法,打在人身上时似乎绵软无力,但实则内力在其体内爆开,只一瞬间就可将五脏震碎,从外表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你说的是‘玄空掌’吧,听闻这掌法早已失传了,难道这二人竟是中了玄空掌”男子说道,声音极低,语气惊诧万分。
“正是。这掌法出掌速度极慢,正常情况下一般人都可躲开。施掌之人要么是他二人熟识之人,要么是趁他二人昏迷之际出掌,此人当真阴毒至极。”那女子幽幽说道。
“天都城中,居然有人会此掌法?”那男子说道。
“我总觉得此间有异样,似乎有人盯着咱们一般,快走吧。”那女子说道。
之后,二人翻窗离去。
萧冀闻等二人走远,起身前往徐家两兄弟尸首处查看,摸其胸腹,果然柔软异常,其五脏俱碎。他盖好尸首上的白布,越窗而出,向晋王府奔去。
他一路思量着,定是徐家两兄弟昏迷之后,被人施了玄空掌,这掌法他幼时也听说过,但从未见过。虽不知何人施掌,但他想着刚才世子与甄厉之言,已然更加笃定,徐家两兄弟之死定是因他们接触过那账册,有人因此要了他们的性命。
“这哪里是什么账册,分明就是一道催命符!”萧冀闻心中暗道。
晋王府中,郡主与裴翊熵两人向江海阁外走去。
郡主低声道:“王府中甄厉耳目众多,你我同行易引人侧目,咱们捡要紧的说。”
裴翊熵道:“郡主所言极是。明日我入大内,上必问及密查世子一事的进展,郡主近日来可发现任何端倪?”
郡主道:“我晋王府与司徒家素来不睦,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但高宇钧这几日常去司徒府,他与司徒镜谈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如果司徒家也掺和进来,这事情就更加麻烦了,请提醒陛下与太后娘娘,务必当心。再者,那夜甄厉住处起火,两名下人进入火场为甄厉拿什么账册,当时我是在场的,见二人被救出火场时只是昏迷,略有些烧伤。但后来传出消息,这二人就这么死了,想来,那账册有些干系。”
裴翊熵道:“如此说来,一层从司徒家去查,另一层再去查这本账册,或许能有所收获。还有一件事,甄厉今日与我交谈,言语之间似乎有拉拢之意,我是否可以假意亲近,且看他意欲何为?”
郡主道:“甄厉城府极深,你若假意接收拉拢,需千万当心才好!”
裴翊熵道:“请郡主放心,我一定仔细。”
郡主道:“你如何得知安怀莅是司徒府的门客?”
裴翊熵将那日在司徒府见到安怀莅的情境,并萧冀闻所查到司徒府门客的情况告知郡主。
郡主道:“此事我会留意,知晓槿薇斋有彼岸陀罗的人应该不多,敢去那里盗花之人也绝不是什么小毛贼。到底是谁要害太史茗,我定当查个水落石出!”
二人不敢停留过久,简单交代了几句要紧之事,裴翊熵就从南门出府了。
萧冀闻已从义庄赶回,正坐在马车上,看见裴翊熵出了王府,便接上了他,问道:“公子,咱们是回府吗?”
裴翊熵道:“咱们去槿薇斋走一遭。”
萧冀闻调转车头,二人向槿薇斋驶去。
路上,萧冀闻将今夜所听所见据实相告完毕,裴翊熵道:“如此说来,这账册果真干系重大!而且,看来还有其他人也在探查徐家两兄弟之死因,搞不好也是奔着那账册去的。你这几日夜间再找机会潜入王府,最好能找到那本账册。”
萧冀闻道:“是,公子!只是这个时辰了,咱们还去槿薇斋做什么?”
裴翊熵道:“此刻刚过戌时,还不算太晚。姐姐喜欢花草,我看能不能在槿薇斋给姐姐寻一株妙花,明日入大内复旨时带给她,让她高兴高兴。顺便,也侧面问问彼岸陀罗被盗之事。”
萧冀闻道:“那槿薇斋是安怀莅私人宅邸,咱们此去能要到花吗?”
裴翊熵道:“要自然是不到的,若明说要花,人家可能连门都不会开。咱们是去换一株花回来。”
萧冀闻道:“怎么个换法,公子想用钱买吗?听说那安怀莅是个痴人,钱财于他无异于黄土啊。”
裴翊熵道:“对他自然不能用钱。世上的人,都有软肋,有的人贪图金银钱财,有的人看重权力地位,有的人视名声如性命,还有人痴迷于器物,或沉湎于声色犬马,或陷入了儿女私情。人总有在意或想得到的东西,这个就是他的软肋,一旦找到他的软肋,与他做交换就不难。咱们且去看看,安怀莅的软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