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

阴沉的天空中，一轮红日似是笼着一层薄雾自东方地平线缓缓升起，铅墨色的乌云压得很低，时值七月下旬，饶是天气阴沉，潮湿的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气息。

南蛮

皇室祠堂

苏以沫悠悠转醒，身侧的男人早已离去，唯有塌陷的床榻证明着昨夜东篱相濡来过的事实。

角落里的小白狐上前两步，轻轻摇着尾巴，一脸呆萌地看着床榻上的少女。

昨夜小白狐感觉到了一丝异常，主人的气息越来越远，似乎是回北疆了。

想到此处，小白狐有些窃喜，难道主人把自己忘了？

真好……

这样就可以永远和姐姐在一起了。

“咻——”

小白狐飞身一跃，钻进了苏以沫的怀里。

苏以沫不明所以，像往常一样轻撸它的毛发。

“吱纽——”

随着一阵开门声陡然响起，只见两名宫人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

“沫渊公主好。”其中一名小婢子上前一步，俯身行礼，恭敬地说道，“这是大皇子为您准备的服饰。”

另一名小婢子将托盘放在一侧的小几上。

苏以沫目光落在那托盘之上，一套南蛮服饰安静地躺着，打眼一看，便是上好的材质。

“多谢。”

苏以沫清亮的眸子里波澜不惊，似是平静地大海，没有一丝涟漪。

“可否请两位姐姐提来两桶热水，许久不洗澡，身上着实黏腻。”

少女的声音不大不小，却透着一股不可忤逆的威严。

“这……”其中一名小婢子脸色有些难看，轻声说道，“这里是祠堂，恐有不妥……”

“哎呀——”

苏以沫一副难为情的模样，抬起自己的胳膊放到鼻尖处轻轻嗅了嗅，“晌午过后大皇子会召见我，届时身上臭哄哄的，怕是会惹得大皇子不开心呢！”

两名小婢子面面相觑，她们不知道苏以沫在南宫行客心中是怎样的位置，但既然是关进祠堂，而不是关进天牢，想来是极为重要的，而且这祠堂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况且这沫渊公主生得美丽，不得不让人多想。

小婢子暗自思忖，难道大皇子是看上这个东篱的公主了？

如今南蛮局势混乱，南宫行客把持朝政，就等南宫闻驾崩，新帝登基。

小婢子惯是会见风使舵的，思及此处恭敬地说道:“奴婢带您去隔壁的温泉汤沐浴吧！如此既不会冲撞了先祖，亦不会惹的大皇子不喜。”

“你莫要私自做主。”

其中一名小婢子用胳膊肘碰了碰说话的小婢子，语气里满是警惕，“大皇子将人关在此处，若是私自带出去，届时被大皇子知道了，断是饶不了我们二人。”

“阿花姐姐，大皇子对这沫渊公主态度不明朗，若是怠慢了，我们一样受罚。”小婢子冲着身旁名唤阿花的婢女轻声说道。

阿花皱了皱眉，轻咳一声，“既如此，就由奴婢二人侍奉沫渊公主了。”

“希望公主体恤奴婢。”

阿花俯身行礼，语气里透着一丝试探。

“多谢两位姐姐。”

苏以沫自是看出了小婢子的心思，她不过是真得想洗个澡，来到南蛮数日，这衣服都没有换过，身上着实有些埋汰。

两名小婢子端着托盘带领苏以沫出了祠堂。

苏以沫跟在婢女身后，明亮的眸子四处观望，这偌大的皇城里人来人往，个个行色匆匆，空气中气息尤为低迷，给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想想也是，如今的南蛮可谓是内乱一片，南宫行客一家独大，偏生还是个手段狠辣的主，来到南蛮多日，苏以沫都不曾见过二皇子南宫无客，想来南宫无客亦是被南宫行客控制了。

“两位姐姐，这宫中没有其他主子吗？”

苏以沫上前一步，笑着问道，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一名小婢子刚要开口，只听阿花轻咳一声，提醒道:“阿宝，芝姑姑说御膳房做着糕点你去瞧瞧看好了没，若是好了就送去大皇子那里。”

“哦。”阿宝应了一声，有些抱歉地看了苏以沫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苏以沫自是将阿花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这个小婢子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是颇有心机，看来要想打探一些消息需得费费力气了。

“阿花姐姐……”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夹子音突然响起。

苏以沫循声抬眸，只见顾梓柳一袭藕粉色长裙，头上戴满了银钗玉簪，在宫人的搀扶下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而来。

“阿花姐姐这是去何处？”

顾梓柳轻声问道，目光却一直落在苏以沫身上。

“柳侍妾客气了，奴婢一介奴才可是承不起柳侍妾的一声姐姐。”

阿花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语气里透着些许嫌弃之意，但碍于情面却还是恭敬地颔首行礼。

顾梓柳自是听着阿花阴阳怪气的话，轻轻拧了拧手里的帕子，精致的小脸上噙着一抹浅淡的笑，瘦弱的身体许是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看向苏以沫的目光越发透着一抹阴冷。

苏以沫白了顾梓柳一眼，内心只觉得恨不得上前赏顾梓柳两个耳光。

这个女人毫无长进，只会用这一副令人作呕的嘴脸恶心人。

“柳侍妾，奴婢还有事，先去忙了。”阿花俯身行礼，看了苏以沫一眼，轻声说道:“沫渊公主，走吧！”

顾梓柳眸色划过一抹暗沉，如今这个贱女人不过是阶下囚，又凭什么背脊挺得如此直。

“沫渊公主……”顾梓柳强忍恨意，甜甜地喊了一声。

冲着一旁的阿花吩咐道:“阿花姐姐，我与沫渊公主是旧识，可否单独聊一聊？”

顾梓柳询问的语气里透着一丝颤音，瘦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清澈的眸子里噙着点点泪珠，我见犹怜的模样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阿花看着顾梓柳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翻了翻白眼，轻声说道:“奴婢去前边假山处等您。”

语毕阿花起身离开。

顾梓柳屏退宫人，目光阴冷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一袭墨色骑马装，高高束起的秀发平整明亮，精致的小脸上未施粉黛，饶是到了如此地步，她看上去依旧那样高高在上。

“苏以沫……”顾梓柳轻轻喊了一声，“为何你都来到这异国他乡却仍是高傲得不可一世。”

“你难道不应该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吗？”

“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目空无物？”

“你凭什么洁白如天使，出淤泥而不染？”

“哈哈哈……”

顾梓柳大笑起来，似是疯魔了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因为你，我堂堂丞相府嫡女，被冠上妾室这一称呼。”

“因为你，我美好的未来犹如镜中花水中月，虚幻全无。”

“你可知，阿俊哥哥将我送给什么狗屁梁山时，我想到了死。但，我不能死。”

“哪怕我要下地狱，也要拖着你这个贱人。”

……

顾梓柳步步紧逼，自说自话。

苏以沫看着面前几近疯癫的女人，只觉得有些无力。

“啪——”

苏以沫抬手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聒噪。”

少女的声音平静，但却透着无尽的嫌弃。

顾梓柳身体一个不稳，被这一个耳光甩在了地上。

“你这个贱人，你竟敢打我？”

“你是不想活了吗？”

顾梓柳奋力起身，张牙舞爪地朝着苏以沫冲去。

“咚——”

随着一声巨响，只见苏以沫一个前踢，一脚将疯癫的顾梓柳踹翻在地。

苏以沫上前一步，一脚踩在顾梓柳精致的小脸上，身体微微用力，转了转脚踝。

“顾梓柳，是你先招惹我的。”

“下次，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