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猛然推开,以为是赵鑫去而复返的吴萍吓得浑身颤抖,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但随后她就闻到薰衣草香味,混着少女的温暖与哭声,将她拥入怀中。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冰凌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
“姐夫怎么能这样!”冰凌泣不成声:“姐姐都怀孕了,他怎么能这样!”
吴萍心中五味杂陈。从嫁给赵鑫以来,快三年时间了,她还从未体会过有人为自己难过的感觉。而这份最普通,也是最重要的‘被珍重’的感觉,竟然是一个相识不过半天的小妹妹给她的。思维到此,加上刚才被殴打的痛楚与屈辱,如今面前少女的泣不成声的安慰,刚刚压回去的泪水又涌出眼眶,吴萍忍不住和冰凌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赵鑫丝毫不在意房间里的哭声,在工具间四下扫量,找到了门边的手提袋。他记得自己是把手提袋斜靠在墙壁上,但可能是冲出去的时候剐蹭到了,他也没太在意。袋子躺倒在地,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赵鑫弯腰去捡。
“赵大哥。”身后的声音近在咫尺。
赵鑫猛地把手中的东西塞进手提袋,转身拦在门口,万分紧张戒备,但所看到的只是叶凡那比他矮半个脑袋的身形,双手空空,勉强挤出微笑,笑容中带着埋怨与无奈。
“你和吴萍……”
“你别管!”赵鑫厉声喝阻,把叶凡剩下的半句话打断。
“……唉。”叶凡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赵大哥,你把东西放屋里,我们出来转转聊聊吧。”
赵鑫紧皱着眉头,目光四处扫量,最终勉强点头。
开门声和赵鑫的脚步声把坐在床上相拥而泣的两人吓得不知所措,但赵鑫只是把袋子放到了灶台边,丢下一句:“快点做饭招待客人。”便离开了。
冰凌的恐惧自然是装出来的,她正和叶凡通过心灵通讯确定接下来的行动。
‘我们俩做饭,我尝试问吴萍一些信息,快好的时候你带着赵鑫回来。’
‘我不确定能不能拖他这么久。’
‘别惹怒他,单纯尬聊,他也想拖时间。’
‘……我试试。’
‘他要提前回来的话,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
吴萍勉强止住泪水,挤出一个笑容,反而来安慰冰凌。冰凌也趁坡下驴,稍微反复一下,便止住了啜泣,配着吴萍收拾起了房间,稍微遮挡一下视线,又把被赵鑫钉在木墙上的斧头取了下来,塞进背包。
“你稍微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吴萍因为刚才的痛哭,鼻子被堵住了,说话有些不清楚,冰凌勉强听清,回应了一句。
吴萍刚一转身进屋,冰凌的手指就已经扣住了抽屉边缘,轻轻拉开,果不其然——刚才吴萍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相机放回抽屉里,这里面绝对有东西。
把相机塞进背包,恰好迎上刚刚出里屋的吴萍。
“怎么了?”
“没有啦——就是把东西收起来。”冰凌打着哈哈。
吴萍环顾了一下外屋,看到墙壁上残存的痕迹,想起了刚才的事情,不由得疑惑。
“你们两个过来带一把斧头做什么?”
“来之前顺路去了趟五金店。”冰凌回答。
吴萍点点头,接受了这个答案。这在冰凌的意料中,一个问题的回答是否能被接受,它本身合不合逻辑、是不是事实,反倒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回答问题的人值不值得信任——显然,经由这半天的相处,自己对于吴萍来说,属于是值得信任的人。面对自己可以信任的人给出的‘不太对劲’的回答,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不是继续询问、寻根究底,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听明白。即便想不通,只要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也就当它过去了。
屋里两人操劳着晚饭,屋外的叶凡和赵鑫绕着岛边走,一路尬聊,无非‘生活怎么样’‘工作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之类之类家长里短。叶凡有意不提及吴萍,赵鑫也不想招惹晦气,虽然两人都不是口齿伶俐之辈,但在双方共同努力的拖延下,时间一点点流逝。
夕阳的余晖已经接近消散,小路模糊不清,正当叶凡考虑是继续找地方坐着尬聊还是该干嘛的时候,听到了冰凌的呼喊。
“回来吃饭啦!”
不大的桌子被搬到外屋正中,五六道各式家常菜品。
吴萍脸上的红印还没消退,总是不自觉地侧过身子稍作遮掩。赵鑫从橱柜里拿了瓶橙汁,给三人倒上,他自己以‘血糖有点高’为由没有喝。叶凡和冰凌两人也没什么言语,只是吃菜、喝饮料,在这种沉默的气氛中结束了这顿晚餐。
饭后,吴萍把两人送到书房,在地上铺了凉席,又收拾了一套被褥,表情尽是愧疚:“就剩这张床了,叶凡受累打个地铺吧。”
“没事没事。”叶凡表示自己不介意。
将吴萍送出房门,目送她走进起居室,叶凡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