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出去——不然我杀了她！”男人以吴萍的性命为威胁，手中匕首乱划乱戳，把吴萍脸颊与脖颈划出一道道浅浅的伤口，血流不止：“我杀了她之后，坐标发出，桥梁搭建！祂会降临，你们都得死！”

叶凡咬着牙，强忍着怒火，稍微后退了半步。冰凌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赵鑫轻蔑一笑，在男人震惊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抬手，扣动扳机，一枚子弹擦着男人的耳垂过去，第二枚紧随其后，打穿了男人的肩膀。

男人又惊又怒，手中的匕首狠狠刺下，‘噗’的一声，深入血肉。吴萍猛地瞪大充满惊恐的双眼，身体剧烈地抽动了几下，瘫到床上，脑袋歪向一旁，双眼微闭，再无气息了。

那非人的哭声愈发凄厉，其中夹杂了一些别的音节，似乎是——‘’。

男人的狂笑伴随着赵鑫的枪声，随着手枪空仓挂机‘咔’的一声响，出膛的五枚子弹，三枚散在男人身上，没有致命；一枚打碎了窗户，另一枚穿透了吴萍的手臂，弹孔血流如注，身体毫无反应。

男人的笑声忽然停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瞪大双眼，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那三枚子弹造成的痛苦，而是因为他眼看着从吴萍喉咙那致命的伤口中爬出来了一条线。

几乎是纯粹的黑暗。

‘几乎’！

但其中那几点闪烁的光明，在黑暗中愈发明显，不可能忽视不见。

男人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喃喃着：“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没有绝望……”

‘因为她是母亲。’冰凌那毫无波澜的心底里，出现了叶凡传过来的通讯，伴随着这句话传递而来的，还有浓稠到几乎要漾满冰凌空洞内心的悲伤与同情。

‘因为她还有孩子……哪怕是个怪物，也是她的孩子……’

冰凌微不可查地吐出一口气，把心底荡漾的情绪压下去，尽力保持冷漠与理性，注意力三分在门口的赵鑫，七分留到起居室内外屋隔墙中间那扇虚掩的木门上。她清晰地听到，有东西在一点点爬向木门，发出黏糊糊、湿漉漉的恶心声响。

她察觉到身旁的叶凡拿出斧头，紧紧握住。

她看到赵鑫抄起晚餐时她坐过的那把木椅，满脸的血大部分已经凝固，一片暗红，侧头的伤口还在向外渗着血水，顺着剩下半拉的耳朵，几乎流成一束，从下颌淌进领口里，染红了大半个衬衫和半条裤腿。他紧盯着虚掩的木门，虽然瞳孔被血丝充满，但急促的呼吸和微颤的手臂，却让冰凌觉得他的恐惧或许多过愤怒。

木门被推开一条缝，开门方向对着起居室门口——赵鑫的方向。

叶凡和冰凌的视线被木门遮挡，看不见是什么推开的房门，他们只看到赵鑫那愈加颤栗的手臂，与被血色涨红的脸。

哭泣声凄厉到几乎要隔着一扇木门撕碎叶凡的耳膜，他咬紧牙关，勉强从一阵哭声中听到两个音节——

“papa——”

这两个音节似乎打开了赵鑫的某个开关，他一声怒吼，鼓起肌肉，冲了过来，叶凡握紧斧头，却看到赵鑫抡起凳子，狠狠地砸向木门之后的东西。

一下！两下！三下！

血液、碎肉、血红色的毛发、粗糙如木头的皮肤、骨头渣、还有各种叶凡和冰凌无法分辨的碎块，在赵鑫的猛砸之下，飞溅到木屋的墙上。

‘papa！——papa！——’

木门之后的哭声一声惨过一声，但那个东西愈发清晰的哭喊却让赵鑫更加怒火冲天，手中动作再加三分力气。几十下猛砸，从开始混杂着哭声与叫声，到后来剩下惨叫，再后来就只有赵鑫粗重的喘气，和半坏的木椅缀着椅子腿一齐砸在肉泥上的啪啪声，到最后，连椅子都挥不动的赵鑫，跪在地上，拿脑袋一下一下地猛砸下去，看得外屋的两人胆战心惊。

冰凌悄无声息地慢慢移动，绕着外圈到赵鑫一侧，伸头去看房门后到底是什么——没看清。或者说……没看懂。赵鑫的身前只剩下了一滩血色的肉泥，掺杂着无法用语言逻辑来描述，看一眼就会让人恶心半天的畸形肢体。冰凌咽口唾沫压下胃里涌动的感觉，无从想象这个东西最初的模样。

赵鑫慢慢转过头来，饶是以冰凌的冷静，也忍不住心中一惊。他脸上沾满了碎肉和碎骨，骨渣刺进脸颊，撕开嘴角，露出一排惨白的牙齿，伤口流淌着脓液，蠕动着蛆虫一般的肉芽。全然没了半分人气，只剩下满满的怪异。

冰凌缓缓后退，但随即，她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急缩，看向赵鑫身后。

赵鑫丝毫不为所动，晃晃悠悠地起身，抄起那把已经接近破碎的木椅，一步步向冰凌走来。

“叶凡！翻窗户过去！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