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存在之水混杂着黄土。上穷碧落下至黄泉,茫然而不知天地其厚。
“那么,如果是僵尸这样的活死人呢?”
荧如此发问,老妇人却是眉头紧锁,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予回答。
“没有这样的先例。我并不清楚这点。”
矮而瘦小的神秘老妇人每一条皱纹都充满慈祥的气息,却深邃,令人畏惧。
由于缺失牙齿,她面部与嘴唇塌陷下去,就像一张人皮披在了腐朽的槁木之上。
胡桃心中对于如何采摘清铃花一事充满了担忧——若是如此,自己到底该如何才能帮七七完成心愿?
“倘若在那天平的另一端,再放上一位魔神的重量呢?”
莫伊莱仍镇定自若,似乎生死之事与她无关,无畏于深入死亡之地。
老妇人张开没牙的瘪嘴笑了笑,很是难看,在这种环境下显得阴森恐怖。
“这就要看...你究竟能有多大的份量了。”
意有所指,老妇人挥手拍了拍衣袖:“那就祝你们顺利吧,呵呵。我先回奈何桥咯,估摸着排队喝汤的人也等着急了。”
此时她的声音全然不似之前那般沙哑,反而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活力。
旋即,她一转身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来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孟婆婆真是一位雷厉风行的老人呢...”
胡桃遥望此岸彼岸,赤团花开,长长地舒了口气:“接下来怎么说?”
古灵精怪与严肃沉稳同时在她身上激烈碰撞,许是见惯了太多生死离别。
“但如果这花真可以帮到七七,值得。”
胡桃想起了往生堂的职责:守护好生死之界,明暗均衡,则世事无忧。
规定上来讲活人不能到阴界去,可今天本就能行走阴阳两界的她却又破了例。
三人达成一致,继续向黄泉路的更深处走去。她们已然离开了边界,真正地迈入所谓的死之地,也就是提瓦特的阴界。
九幽之下,黄泉河畔,不见归途,摆渡众生之水。
忘川忘川,如要忘川,何苦来人,青灯不归怨悔?
往生堂的先代堂主可曾来过这样的地方?这点,就连胡桃自己也不清楚。
越往深处走,两岸的彼岸花越艳!
彼岸花红得就像新鲜喷洒而出的血,是地脉纷繁紊乱中诞生的地狱之花。
“人类,莫要再往前了...”
“莫要再往前了...!”
忽闻如此幽幽的古调,其中警示意味不言而喻。
可众人并不理会执意往前,似是激恼了那声音的源头:
“这里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滚回你们该待的地方去!不要来打搅我们!”
又过了几秒,声音变得扭曲,狞笑一般:“人类啊,既然如此,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哈哈哈哈哈!”
许是害人的恶鬼,身前是恶贯满盈的恶人,死后被抓来在地狱受难。
然而莫伊莱却没太当回事,虚空地一握:“聒噪。”
深渊之力席卷着死亡的气息,暗影殷切地回应这位魔神的号召,将本不可触碰的非实体冤魂消散。
声音消停了些许,只留存远处那慌不择路的窸窣逃窜声响,许是某种威慑,接下来在前进的路上她们再无遇到太多阻挠。
看来人偏爱欺软怕硬,鬼犹如此!
她们愈沿着黄泉路往上游的水源走,这忘川河竟愈发浑浊起来。
传闻这水溶众生之贪嗔痴恨、爱恨情仇,乃是红尘之水、因果之水,也是仙神避之不及之物,不可沾染。
那生长在黄泉深处的清铃花,当真可以实现人的愿望吗?
究竟是引飞蛾扑火的诱惑,还是天地馈赠的无价之宝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只有黄泉两岸的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开得正艳。
“走黄泉路,渡忘川河。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活人?还有...魔神。倒是少见。”
前方又有一位白衣长舌的男人执幡而立,出现在眼前,他自称为谢必安。
“我是阴差。有道是阴阳有序,阴界有阴界的规矩,即便是往生堂堂主,也不可逾越。若无要事,还请打道回府吧。”
“我们有必须要做的事。”胡桃语气坚定,梅花瞳里透着燃烧着的信念。
白无常沉默许久,却终究是侧身让开了去路:“往生堂的先代堂主于我也算有点恩情,你若心意已决我也不便拦着...至于何事,我也不便过问了。”
话音未落,又有勾魂的铁链声响,还有厉鬼在地上拖拽发出杀鸡般的哀嚎。
回首看去,竟是一位气宇轩昂的黑衣男子,单手用力拉扯着面容丑陋的恶鬼。
他自称为范无救,是谢必安的同僚,是负责捉拿人间厉鬼的阴差。
“这可真是熟悉的气息...你们认识一位名为七七的僵尸吗?”
“诶、诶?”胡桃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你认识七七?可,可...”
“哪有那么多可!”
比起温文尔雅的谢必安,黑无常范无救脾气似乎更为暴躁而直接一点。
“我属下的【寒病鬼差】去勾那采药姑娘的魂,结果到今天都没回来!”
平时也就惯了,这里还有外人呢。于是谢必安急忙连声安慰:
“诶,老黑你你消消气...那本来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况且小家伙脱离鬼差的役事已有许久,命中自有定数。一切都是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