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妄坡一直向前,便能抵达“边界”,这是阴阳的生死交界之地:走不完的隧道,没有尽头的尽头!
误入其中的人将在闭环的路线中重复鬼打墙,费尽功夫还是回到最初的起点,屡次反复足以将人逼疯。
这就是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发生的“非欧几何”,彭罗斯阶梯(几何学悖论)。
岩灯忽明忽暗,就像瞌睡人的眼。空中有几团鬼火飘着。
“这里尚且属于边界,充其量就是距离【死】相当近的地方,但并非传说中的地狱与冥府,只是地脉紊乱比较集中。”
许是因为涉及到了维护阴阳秩序的工作,还关乎七七的事情,所以胡桃变得格外严肃,与往日活泼的一面不同:
“维护生死的边界是往生堂最重要的工作内容,而我们现在要进入所谓的黄泉深处…希望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本来应该带七七来这里,但七七是僵尸,身上【死】的气息太重,所以进去了就很可能会被困在生死的边界。
如今七七的生死,恐怕连阴阳的秩序都无法判定吧。
考虑到这一点,她们没有直接带七七过来,而是准备摘取清铃花带给七七。
待有惊无险地跳下悬崖,她们来到了胡桃口中的“欢庆仪式的场地”。
虽然胡桃把这名字起得很喜庆,却是死人待的地方,已属于阴界了。
然而,这才是个入口。
“继续往前走吧,黄泉深处还在前头。”
胡桃如此说着,奔跑时携着火蝶。那是短暂的美丽,闪烁如点点星光。
人的一生,说来也长,说来也短,不过火蝶飞舞。
一路上,尽是蓝色的幽魂,都是些心中有执念而不愿离去的人呐。
那些亡灵仿佛还拥有生命的鲜活,或行色匆匆,或神色怨憎,但刚看到胡桃与朋友们途经此处,他们都热情地朝堂主打招呼。
“胡堂主,我家傻闺女怎么样啊?”
“挺好的,有大胖儿子了!”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
“胡桃姑娘,小冥她...”
“嗯...她交了个朋友,叫做七七,经常在一起做柔软体操。”
“唉,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逗留人世。”
“七十七代堂主,好久不见啊...想当初,还是你爷爷把我送走的呢!”
“老张,近来可好?”
......
很难想象,胡桃一个本应悲伤的人却如此乐观,甚至欢快地与死人聊上了天。
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傻姑娘,你不会又来找老胡头了吧?都说了啊,你家祖祖辈辈都是坦率地活,坦率地走,不会留遗憾,又怎会在此处?”
其中有一位老妇人,似乎认识胡桃。
能在这里见到的,多是某种特殊形式地脉的记忆,心愿未尽而痛苦不甘的亡魂。
胡桃立马摆出一副邻里聊家常的笑脸:“不不不,婆婆您又误会了,我这次是来带朋友们找清铃花的。”
矮小而神秘的妇人驼着背,苍老的声音中是历经人世的心酸:“唉,清铃花?你们要那种可怕的东西做什么?”
这位年迈的妇人以打量的眼神直往她们身上瞟,好像想要将她们看透似的。
胡桃没有在意老妇人的眼神,因为对可能帮到七七忙的迫切,
一听这位曾告诉她爷爷的事的老妇人可能知道清铃花,便急切地询问起来:
“我有个朋友,唤作七七。她是个僵尸,很多事情都不能记住。我想,如果能有那传说中能实现愿望的清铃花的话...”
妇人嗔怪地白了胡桃一眼,老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这里没有别人,你尽管说吧。”
胡桃又羞又恼地跺跺脚:“哎呀,真的,婆婆我这次真没有开玩笑啦。”
老妇人凝视了胡桃良久,观察她的言语与表情,饱含深意地点点头。
而后,她又将视线瞥向胡桃身后的荧与莫伊莱。
“哼,哼——咳咳!”
始料不及的是,这位妇人竟猛吸了两口气,大大的鼻孔抖着。
“这个姑娘身上尽是死亡的味道...是你朋友吗?死的气息很重!”
“诶?”胡桃向老妇人注视的方向看去,发现所指的是一脸无辜的莫伊莱。
“你已经死了至少有两千六百多年了。”
老妇人如此贸然地开口,语气却十分郑重,认真的神色完全看不出说谎的样子。
愤怒、惊讶、困惑...
这些或许本该出现的情绪都没有出现在莫伊莱的脸上,因为从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反而让老妇人吃惊:“姑娘,你是…”
莫伊莱唯独恬淡地笑笑:“或许吧。”
此时的荧尚不明白老妇人与莫伊莱在说什么,只觉得害怕,不由自主地攥住眼前人的手,好怕她会变成一只蝴蝶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