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刘仁首肯的刘秉知今日是骑着马出门的,李曦年当然也骑了一匹,这让她想起她的十五来。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呢!”
刘秉知牵着缰绳慢吞吞地往前,一边欣赏这粉妆玉砌的美景,一边同李曦年和司时唠叨。
这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轮流应着,敷衍的很明显。
待到了吢安寺,刘秉知迫不及待地下了马,把缰绳扔在一旁,拽着李曦年就往里走,回头同司时说了句:“拴了马赶紧来啊!”
今日的吢安寺确实不同以往,里里外外皆挤满了人却十分有序,这长若游龙的两条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刘秉知没有直接往里走,拽着李曦年排在了一列稍短的队伍之后,双手把小木碗捧在身前,不一会儿司时也站在了他们身后。
这也太不像刘秉知的作风了。他何时排过队?从来都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任何事情都要优先享乐。
刘秉知指着一个因为插队被几人横眉怒目而待的人,道:“佛祖眼皮子底下都这般没个规矩,忒大胆了!”
原来如此。李曦年笑了笑。
“你笑什么?”
刘秉知问,“吃过这里的药食吗?”
李曦年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吃过就是吃过,没吃过就是没吃过,怎得是不知道?”
“吢安寺在腊日施粥这我知道,但是不知道什么是药食,也不知道到底吃没吃过。”
因为以往腊日她都是随先生晚些时候来,来的时候没多少人,李曦年也不需站队,只用在旁边等着就好。她只记得那个暖暖的味道年年不同,所以并不知道刘秉知说的药食是什么。
刘秉知侧了侧身子,道:“噢,好像就是粥吧,只是叫的名字不一样,是不是司时?”
话说着,他身边已经站了一人。
当刘秉知回头的时候正与这人四目相对,但只一瞬,他便立刻收回视线。
看在眼里的李曦年十分不解。
宁疏纵然出身高门,却十分低调。其祖父是赫赫有名的北疆守将,父兄皆在朝为官,母亲又是明元县主,可宁疏却也是个不甘平庸,意在考取功名的仕子。
莫说是没有官职在身,即便是同辈之中有一官半职的人,刘秉知何时怕过?更别说刘秉知此时此刻的忸怩之态,实在与他自己平日的言行举止相差甚远。除非……他有把柄握在对方手里。但李曦年也想不通,像刘秉知这样放荡不羁的人……把柄还少吗?
司时先开了口。
“宁郎君。”
宁疏点头,问:“如何来的?”
“骑马。”
“几匹?”
“三匹。”
正说着,已经轮到他们了。
刘秉知忙双手伸了过去,接过那僧人盛的一勺粥来,转而把粥给了司时,而后拿过司时的小木碗恭恭敬敬道:“有劳小师父,半勺就够了。”
轮到李曦年的时候,刘秉知也在旁说了这样一句。
“这是药食?”
李曦年一口喝了个干净,朝刘秉知道:“这就是粥。”
刘秉知没有说话,默默地喝了个干净,而后带着李曦年和司时往堂内上了炷香,这才慢慢吞吞走了出来。
在此期间,宁疏一直站在原地未曾动过。
李曦年不觉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怕他?”
“谁?怕谁?”
“你……怕宁郎君。”
“谁跟你说我怕他的!”
刘秉知登时站了住,看了看离自己百步之遥的宁疏,虽然话狠,声音却低得离谱,可以称之为耳语。
还说不怕……李曦年嘴角一抽。
“……出了吢安寺我再跟你好好说道!”
“等一下。”李曦年拦住欲走的刘秉知:“要不……你们先聊聊,我去后面卜一挂。”
“卜什么卜!腊日小师父们都在这里施粥呢!谁给你卜!下回我再带你来就是了!”
得到刘秉知的允诺,即便十次有五次是不做数的,但李曦年还是跟着往前走。她本想找找住持,问一问有没有先生的消息,不过转念一想,腊日寺内忙碌,该是也不好打扰。
宁疏迎了一步,还是那张毫无波澜的脸,朝刘秉知说了一句。
“捎我一程。”
刘秉知:“……”
“不是要去明楼?”
“……是。”
“捎我一程。”
一模一样的话,语调却变得更强硬了一些。
李曦年这才发觉宁疏身旁空无一人,无尤竟没有跟着。
四人无声出了吢安寺,司时和李曦年将三匹马牵了过来,刘秉知满脸不自然地指着自己那匹,看都不看宁疏一眼,道:“你骑这个。”
而后牵过李曦年手里的缰绳,朝李曦年道:“你跟我骑一匹。”
“不用!”
“不必。”
一个李曦年,一个宁疏。
二人同时发声,相对而视。
只见宁疏收回视线,自顾自地上了马骑到李曦年身旁,在李曦年尚且措手不及之时直接将她拎了起来侧坐在自己身前,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与她同骑一匹便是。”
还等不及刘秉知反应过来便已经骑出百米之外。
刘秉知急急骑马追去,与其并肩而行时伸手朝李曦年道:“阿曦!过来!”
李曦年心道:跳下去都怕摔着……怎么过去……
偏宁疏即便听了刘秉知的话也不打算停下,李曦年僵着身子尽量与他保持距离,这个坐姿实在是难受得紧。可宁疏却并不怜香惜玉,听刘秉知唤李曦年的次数越多,便骑得越快,李曦年被颠的腹部翻涌,方吃进去的粥差点没吐出来。
明楼前,李曦年捂着嘴蹲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这才起了身。
刘秉知一直站在旁边等着,脸色不怎么好看。
“好些了吗?”
“还行。”李曦年喘了口气道:“宁郎君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司时冷哼了一声,大抵是觉得她根本入不了宁疏的眼,所以没有顺眼不顺眼一说。
“那倒未必……”刘秉知却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道:“没事了咱们就上去吧,你以后离他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