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张稚齿婑媠我见犹怜的脸,却偏不符合她的行为与年纪。
她大步迈进,很随意地坐在靠近门口的那个位置,且往上提了提裙角,露出两只凤头履来,并提声唤了店主过去。
李曦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莫倾身上,这个传闻中既不文雅又不温柔的莫三娘,却是她心里一个艳羡又妒忌的存在。
若能够如她一般随心随性而活,多好。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的莫倾忽歪了歪头看向李曦年,她咧嘴一笑,灿如朝阳,却指着刘秉知,隔着十米之远的距离道:“小子!!”
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李曦年不觉看向身旁的刘秉知,只见他绷着脸扭头看向别处,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
可惜对方已然很熟地坐在了他们面前。
莫倾先是打量了打量李曦年,而后伸手戳了戳刘秉知的发冠,引他怒目而视起身欲走时,又一把将他按回原位。
听过莫倾的诸多事迹,但亲眼所见之后还是让李曦年瞠目结舌。
“你!”
刘秉知有些气急败坏,却还是十分收敛。
“你什么你?叫姐!还装不认识!”莫倾道:“赌输了又食言,今儿可是元正了!”
“……”
“坐下!”莫倾狠狠一拍桌子,已然起身的刘秉知竟然真的乖乖地坐了回去,只是脸色十分难看。
这是除了宁疏和刘秉知的阿兄李侍郎之外,李曦年见到的第三个能唬住刘秉知的人。她记得在明楼时,刘秉知言语间并不认识此人,今日却又为何觉得他们早就相识了呢?
二人也不说话,只互相干瞪着,李曦年为打破此刻尴尬的气氛,不得以开了口,却是问的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
“敢问,庆安伯与娘子赌了什么?”
“一件事,一个人。”莫倾道:“怎么?你感兴趣?”
李曦年未言,眼睛却十分诚实。
莫倾道:“大约两个月前,他把我堵在景苑门口,非要跟我玩一把五木,你说我这么有名,当然不能白白浪费时间。结果肯定是他输了,当众答应了我一个条件,可这小子输不起,到现在也没胆子开口。”
原来是玩游戏输了。李曦年没了再问下去的,正欲解围,莫倾却又开了口。
“想知道他答应了我什么吗?”
“你住嘴!”
刘秉知厉声一喝,脸颊微红,似乎方才罐的那一口酒此刻起了些作用。
“好好好!我不跟小朋友一般见识。”莫倾往门外看了一眼,使了她身旁的女婢道:“菁菁,你可看着点儿啊,过来了告诉我一声,要是错过了,我一定打死你!”
这般阴狠的话从她嘴里颇带玩味似地说出来,那个菁菁只是嘟嘟嘴,转身看向门外。
“对了!我听说你还去听那个什么贠公讲学了?听得懂吗?我听过他一课,简直了……像在说天书!”
若非这后半句,前半句就真是十足的嘲讽。
刘秉知并不想搭理她,却似乎又不想离开,李曦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不言。
“三娘!来了来了!”
菁菁一惊一乍地吆喝起来,莫倾便连忙趴在窗边将身子探了出去,李曦年也好奇地往窗前倾了倾身子,见刘秉知也闻声抬了抬眼。
窗外,一匹白马踏着皑皑白雪缓缓经过,马上之人风姿特秀,正握着缰绳小心驱策,并未抬眼往周边瞧一瞧,后面紧跟着一匹棕色的马儿,上面坐着的人李曦年也认识。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宁子陌?”莫倾显然有些失望,回头朝菁菁道:“这就是让尹六娘哭得撕心裂肺的宁子陌?”
“……是啊,哪里不对吗?”菁菁眨了眨眼。
莫倾扶了扶额:“你真是不长眼的,咱们明明见过他的,你忘了?”
“……”
“就在景苑啊!他!”莫倾指着刘秉知道:“当时这个人就在他身边啊,你没看见吗?这么好看的人居然记不住?不过……尹六娘这……迟早都得哭那么一回,哭就哭吧,我不管了!”
“可三娘答应了她……”菁菁小声道:“三娘要怎么跟她说啊?”
“怎么说?”莫倾忽把视线移至刘秉知身上,“那只能说……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了。”
说罢,莫倾伸手关了窗,刘秉知的视线自然也收了回来,李曦年原怕他动怒,却见他似乎比方才还安静了些,便没有开口阻止。
“他是不是醉了?”莫倾道:“怎么呆里呆气的,就跟贠公那个呆老头似的!不过话说回来,韩国公应该知道这位庆安伯不适合听贠公的课吧?这些有权势的人家不都是要事先了解清楚的嘛?他又不科考!”
“韩国公的深意我不懂,况事不关己,实在不必费心揣度。”李曦年说着,忽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菁菁低头在莫倾耳边低语了几句,莫倾随即脸色大变,赶忙起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折返回来,却不是同刘秉知告别,而是朝李曦年说了几句话。
她一本正经道:“你相信我,他一定没有去做那件事,我经验老道,一定不会看走眼的。你千万记得提醒他,一定要说出来,不然……他一定会后悔的。”
说了这么多个一定,莫倾认为李曦年一定听了进去,便放心离开了,而离开时看刘秉知的眼神,明显是恨铁不成钢……
微醺的刘秉知还很清醒,在莫倾离开时狠狠剜了她一眼。
“后什么悔?哪里轮得到我后悔!”
说着,便缓缓起身,拉着李曦年也往外走。
“还真没看错……”
门外进来一人,复又退了回去,再进来时身后又跟了一人。
李曦年心道:这无尤眼神真好。
宁子陌几步上前,站在刘秉知与李曦年之间,朝刘秉知道:“我正要往你府上去,一道吧。”
又斜眼看向李曦年,语气有些不悦:“阿曦要去哪,让无尤送你。”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