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觉得自己怼得还不够解气,许匀又接着对众人说道:“在座诸位哪个不是家境优渥,哪位不是钟鸣鼎食!听了几句圣人言便以为自己是那唯有读书高的救世之人!伶仃小民的苦难在各位眼里当然不值一提!即便有几个满心真切想要改变的也不过身处前人早已为你们建造好的囹圄之中,你们又如何天下为公?!”
李敬民又气又急,燥得满面通红,不服气地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哼!说了也没有,智者诈愚,强者凌弱,老幼孤独不得其所。你们根本就不可能会……”许匀正欲接着往下说,耳边却突然炸起翟先生惊雷般的严厉喝斥声:“许匀,休得胡言!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与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你胆敢如此妄语,今日不用再上课了,回去好好温习一下圣人的话!”
许匀被震得双耳欲聋,嘴角一撇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里好奇这老夫子年纪不小嗓门条件怎么还那么好,要搁他原来的世界里勤学苦练一下的话倒也蛮有希望加入国家高音队。
先生不让上课许匀也没办法再留下,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出了学堂,径直往城外山林走去。大早上的就被赶出来,这时候回家非得被骂死不可,他可没那个胆子去触老爷子霉头。
许匀家的收入仅够日常支出,如果要参加明年的科考就必须得想办法凑足盘缠。幸好他自小就有意识地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再加上以前工作学到的财务知识,流浪到此后倒也找了份药店的工作顺带学了些许医术,这会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跟其他同窗不同,常年上山采药的许匀身体素质相当不错,尽管比不上整天干重活的壮汉但在山里健步如飞倒也不在话下。他的医术虽说算不上精湛,可辨识药材的本事还是学了不少,日近晌午的时候包里已经差不多满了,只可惜都是些寻常药材卖不上价钱,想要凑足路费还差了许多,再加上还得补贴家用就更是捉襟见肘。想了一会儿许匀拍掉黏在手上的食物碎渣,决定往山林更深处走一趟,希望能在晚归前采到几株上好的药材。
想来天公多愿作美,在许匀打算放弃离开的时候终于让他在峭壁边上见到了一颗人参。许匀初时还略感兴奋,找了那么久总算没有白费脚力,只是这山崖危峰兀立,怪石嶙峋,他琢磨了老半天也没想好怎么爬上去,又着实感到烦心倦目。
就在许匀一筹莫展时,远处走来一个身着麻布青衣的采药人。这人看见个学生站在山崖底下抬头发愣,心生好奇于是走了过来,然而不走不要紧,一走来就发现了那颗让许匀无计可施的人参,顿时喜上眉梢也顾不得许匀,提气纵身几步便踏上山崖将那颗人参采下,慢悠悠地落了下来。
眼前一幕让许匀看得是目瞪口呆,物理常识被打破的他心中悲鸣:这世界不可能出现牛顿了,棺材板都被焊死了,关键人参还被别人抢先一步采走,那么多山偏偏只找到这一处有好药的,偏偏还有两个人去采,偏偏我还不是那个会飞的。大爷的,玩我呢?
采药人笑着将人参上的泥土抹去小心放进药篓里,转过身来俏声对许匀问道:“小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读书不是应该到学堂里去吗?”原来许匀一早被翟夫子赶出课堂,也没敢回去换衣服,穿着学服就来采药难免被人误会。
方才这采药人突然飞身上崖,许匀也没看清此人是何模样,这回听见声音才发现是个年轻姑娘。待姑娘转过身后许匀登时呆若木鸡,只见眼前人冰肌玉骨,皎洁如晴空明月,螓首蛾眉,婷婷似天宫云娥,惑众生而不媚,濯清涟而不妖,着实生得一副冰清玉洁的好模样!
姑娘见许匀望着她蠢头呆脑的模样,顿觉羞怯双颊霞飞颇为恼怒,娇声斥道:你这臭书生好恬不知耻,怎可一直盯着人家!人长得清朗俊逸,却是个好色之徒,衣冠禽兽!”
许匀一听心想这哪还得了,自己虽然是看得有些失神,但又没啥非分之想于是反驳道:“我是被你迷住了一会儿,但我只觉着好看,也没有那些令人唾弃的想法!咋的还得三年起步啊?再说了,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心神向往,你如果觉得我侵扰你了,那我向你道歉。但你要让我一开始就不看,那你长那么好看干嘛?我既不是圣人,也不是瞎子。”
好家伙!许匀这一顿颠倒黑白唬得人姑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既想再斥责几句又觉得他说的话似乎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只不过这人一直盯着她看,说话又颇为轻浮,实在让人有些生厌。当下也不想与他过多交谈,皱着眉头拢了下肩上的药篓恨声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巧言令色!”随后绕过许匀往别处去了。
采药姑娘走了一会以后,许匀还是觉得自己心态有点崩,在他原来的世界别说男人,女孩子遇到漂亮的女生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难道他今天真的盯得很过分?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没有看太长时间啊,况且又不是没有道歉,那姑娘即便不愿意原谅也不至于将他剥离人籍打入兽藉吧?果然和这个世界的人根本聊不下去。
人参没了,还被人误会是个色中饿鬼,人格也跟着没了。许匀乘兴而来,眼见天色不早也收拾了一下就此败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