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匀叮嘱道:“全部戴上,一只没有太大作用。你是大夫,这里的病人全都靠你才能活着,你不能倒下!”
李清漪将口罩全部戴上,望向许匀的眼眸里满是坚定:“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尽全力帮助他们,你先回去,这里危险。”
“好,一定让他们活下来,让他们活下来。”许匀呓语一般念叨着,转身缓缓向外走去。
身后,李清漪正在认真查看病情。
许匀恍恍惚惚地回到内院,他仍仍然不愿意看到那些痛苦的病人,他们的每一张脸都像极他那悲苦了一生的阿爷。流逝的光阴在这个身躯衰朽的老人身上留下太多伤痕,早年高堂尽丧,中年丧妻,老来丧子。如果没有碰到他,也许阿爷早早便随家人而去,可即便遇到许匀也不过拖沓了十来年,命运始终吝啬地不愿意照拂阿爷的人生,哪怕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许匀悲从中来,轻轻唱起阿爷生前最喜欢听的戏曲。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种福得福如此报!”
音声刚落,风又骤起,枝叶飘摇不定,衣摆腾旋不停。许匀回想人生的起起落落,有温暖、有寒冷、有诙谐、有无趣。他坐了许久,忘我到没有察觉有人来到他身边。
李清漪推了推许匀,脸上还戴着他给的口罩。
“你在想什么呢?”
被李清漪推了一下的许匀也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而已。”
“在想以前啊,那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啊?”
“没什么值得说的,千里逃荒,万里避凶,潲水充饥,地里刨食。与你们明光烁亮的人生不一样,卑贱得很。”
“不会啊,我觉得你的人生很灯烛辉煌啊!”
许匀嗤笑道:“辉煌什么?吃垃圾吃得辉煌吗?”
“不是呀,你虽然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但还是个很好的人啊。就是有时候让人容易生气得很!”
许匀自嘲地问道:“很好?好在哪?我怎么从来没发现我有能力去变得好一些?”
“当然有,你好就好在?好在……”李清漪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许匀,连宽慰他的话都想不出来,于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急,终究忍不住爆发气鼓鼓地说道:“哎呀烦死了!你这个臭书生!”
许匀也不理,问道:“那些病人怎么样了?”
李清漪听到他问病人,心情也变得暗淡:“一部分还有机会,有些已经病入膏肓了。”
许匀听着她讲述的情况,略略思索了一下,对李清漪说道:“你把病危的,病重的,病情稍微重一些的以及病情很轻的,分别放置在不同的诊室,不要让严重者再与轻微者同处一室,以免轻者加重。”
李清漪突然眼前一亮惊喜地看向许匀,好像发现了奇珍异宝一样盯得他发起怵来。
就在许匀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姑娘的目光终于离开了他。李清漪用奇怪的语气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方才那什么口罩也是,现在你说的这些也是,感觉你不像个读书人,倒像是大夫!”
许匀感叹:阿爷,追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说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当务之急是赶快先把人分开别让病情再加重了。”
李清漪也明白耽搁不得正色道,我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