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顾梅夫未进别院之前便嗅到一阵阵淡淡幽香,这时一踏入院中,一眼便瞧见那棵老梅树,就见那梅树足有两丈来高,上面繁花开满枝条,参差错落,迎风回舞,便如是一位体态轻盈的风中美人。
就听那公孙蘅薄调侃道:“你这个书呆子,就你那小破盆也叫梅花么?那若是你老婆的话,这算不算你的祖奶奶?”
那顾梅夫一见,眼睛都直了,呆呆地看着,如木雕泥塑一般,听得公孙蘅薄的话,便道:“岂止是祖奶奶,简直就是八辈祖宗!”
这时就听他吟道:“迢遥远岫非人境,窈窕飞仙是此身——窈窕飞仙是此身——窈窕飞仙-----”嘴里念念有词,不断地喃喃不休。
正在满口啧啧称赞,又是艳羡,又是感叹,竟至于都要语无伦次了,这时正好有两个丫环挑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后面走过来一位中年美妇。
公孙蘅薄一见忙道:“娘,这大晚上的,天气还寒着呢,你怎么现在还出来呢?”原来这美妇人便是公孙夫人。
就听那公孙夫人道:“唉,你还有心思管我的事?你一天到晚疯疯颠颠地不沾家,我这不是放心不下呢吗!”
那公孙蘅薄见到母亲,恨不得滚入其怀中,娇笑地撤娇撤痴道:“娘,我都这么大了,就不能给我点自由的时间,这不还没到三更吗,您又来寻我了!”
公孙夫人叹道:“你已经不小了,你妹夫----”说到这,那公孙夫人才注意到旁边还有别人,忙道:“阿蘅,这位是——”
话音未落,便听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顾梅夫忙一回头,见老贺将自己怀里抱着的另一盆梅花掉在了地上,两眼盯着公孙夫人的脸不错眼珠地看着,却满脸迷惘。
顾梅夫正在愣愣地看着那棵梅树,这时听到那花盆掉在地上才回过神来,一看又要损失一位夫人,便连连唉声叹气,连边抱怨不停,道:“唉唉唉唉---老贺,你这是怎么回事!”
但见他那呆呆痴痴的模样,似乎呆病又犯矣!
那老贺浑若不闻,只是紧紧地盯着那夫人的脸看着。
那公孙夫人闻听书生喊老贺,不禁向他的脸上看了一眼,见这人的脸上凹凸不平,十分可怖,心里厌憎,也不待公孙蘅薄回答自己的问题,便皱眉对其中一个丫环道:“秋雁,我们还是回去吧!”
正在这时,却听得前面的院子里吵吵嚷嚷,人声嘈杂,人喊马嘶,鸡飞狗叫的声音传来。
公孙夫人本已经转身欲回,闻声皱眉道:“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听说兵部的赵大人来了,你爹那边不知怎么样了呢?”
那公孙蘅薄一听忙道:“娘,您不用担心,先回房休息去吧,我现在就到那边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公孙夫人点点头,叹了口气,转身沿来路走了回去。
那公孙蘅薄见母亲走得远了,便转脸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又高又黑又胖,在酒楼扛着大铁枪的丫头道:“阿肥,你去前面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一听那丫头名叫阿肥,那书生噗哧一声就笑了,一边笑一边却充满歉意地对着阿肥道:“请原谅我的不厚道!我不是故意的!”
那阿肥看了他一眼,把眼珠转了转,便又把头低了下去。
其实那丫头的名字叫作阿宝,公孙蘅薄平时并不喊她名字,就喊她作阿肥。
公孙蘅薄也狠狠地瞪了顾梅夫一眼,不愿意理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又对那个小姑娘道:“小贝,你和我到后楼去看看!”
那后楼便是窅然楼,公孙蘅薄嫌喊着费事,便称后楼。
这时那胖丫头突然羞羞怯怯,扭扭捏捏地道:“小姐,我和你去后楼吧,囡怕狗!”
说完好象羞得不行,将头都快低到胸脯上了。
公孙蘅薄一听,翻眼瞅了她一眼道:“你还有什么是不怕的,你晴天怕露水,雨天怕蛤蟆,就没什么是你不怕的,”
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拇指掐着小指比划着:“你那胆子怕只有芥末、菜籽那么大吧,哼----”
阿宝那丫头听了也不吱声,人也不动。
公孙蘅薄见状,气得两眼冒火,但似又无可奈何,只得对那小女孩道:“小贝,要不你去前门看看!”
那小女孩一听,也翻着眼道:“那个----小姐,我也不去,囡怕黑!”
公孙蘅薄一听火立刻就大了,不住用手点着阿宝和小贝,口中道:“好好好好----”
一指小贝道:“我现在不是你小姐,你也不是我的丫环,你现在是我的祖奶奶,”
再一指阿宝道:“你是我的八辈祖宗!你两人都别去,我自个去,你两个快点去后楼等我!”
顾梅夫一听又差点笑出声来,但好不容易忍住了。
公孙蘅薄一见,忽然好象不急了,走到顾梅夫面前“嗤”地冷笑一声道:“看不把你憋死!”
忽然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拉长声音慢悠悠地道:“唉,假情假意,令人作呕!有人呀,一天时间都已经死两个老婆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前面的嘈杂声是赤阳侯府的人在搜查。
窅然楼这边晚宴也暂时停了下来。
赤阳侯府的大将军铁谨带人在桃花山庄的公孙府中搜查,那外面是侯府的总管鄂千鸷带着三千铁骑紧紧地围在庄外和公孙府的周边。
此时那铁谨已经带着一群侍卫,驾着那条名犬鹊卢,与赵渊如、公孙佐正迤逦向窅然楼走来。
因为水云坞中所有的地方都已经搜查过了,毫无线索,因此,那铁谨与鄂千鸷基本上能够确定,人一定就藏在这公孙府中!
今天晚上可说不定就要来个瓮中捉鳖了!
目前正在逐步地缩小包围圈,而随着包围圈的缩小,各人的心中也都愈来愈紧张。
而对于赤侯府的大将军铁谨来说,其内心更加紧张。
据江湖传说,千面魔女凌绰约来自武林第一神秘门派阊阖宫。
这是一个谁也不知其任何情况的门派。关于这个门派的名称,第一次传出还是自赤阳侯魏无恤的口中,那便是在新月空青丢失之后,赤阳侯说的。
“阊阖”一词本有天门的意思,那么这阊阖宫难道就是天上的宫阙么?这几天,那铁谨总是在琢磨着这个问题。
这世上的事,正是因为未知才觉得神秘,而愈觉神秘,便愈是会生恐惧之心,敬畏之心。
而现在,铁谨就是怀着这样一种神秘而恐惧的心情向窅然楼走来。
那窅然楼乃是建在一个半山坡上。
此楼实际上共有四层,地面上三层,还有一层在地下,但从外面看的话,只能看到是一座三层的雕梁画栋,朱栏玉砌的画楼。
晚宴是设在地上三楼,只因为,站在三楼上就可以将整个青藻湖、桃花渚的全貌一览无遗,所以这窅然缕是个妥妥的湖景房。
话说铁谨等一干人将那鹊卢犬从一楼引到三楼,逐层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
本以为定是手到擒来,结果三层楼都引着鹊卢查完了,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外面的鄂千鸷他们那边来报,也没有什么斩获。
铁谨直觉得头大,不断挠头,不敢相信,直在心里嘀咕:那凌绰约难道会隐身法不成吗?就是会隐身法,身上的味道也一定藏不住的!但我明明已经把天下第一名犬都带来了呀!要不就是人已经化成空气散去了?那不是扯蛋吗!人一定还在这山庄里!
从种种迹象来看,她决不可能逃出水云坞,但如果她没能逃出水云坞,那么她的人又躲在了什么地方了呢?
就在这时,铁谨忽然觉得,那只天下第一名犬鹊卢正在做一件让他费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