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谈判也很顺利,对于一些之前的既得利益,双方都给予承认,对于一些有争论的部分也基本上没出现什么争执,最后甚至黑水城还让渡了一些利益给铁马堂。
总而言之,双方都表现得诚意十足。
双方谈妥之后,那陶总兵便将上官横绝与马功奋二人都招到关上的总兵府,为他们两人设宴庆祝,祝贺他们从此成为睦邻友好的两家。
谁知,那上官横绝对于这次和谈本就包藏祸心,完全就是利用这个机会来麻痹铁马堂,令对手彻底放下戒备之心,再瞅准时机,抓住机会,一举吃下铁马堂。
上官横绝,确实很绝!
马功奋在从山海关回去的路上,于是就在白龙口那个地方,遭到了早已埋伏在那的旋风二十八骑的袭击。
当时马功奋只带了他的大儿子及一帮手下二十余人去的关上。
那旋风二十八骑一上来便先将马功奋父子射倒,上官横绝随后便将马功奋父子及其带去的人全部杀掉后,再假扮马功奋,趁黑夜急驰三百里,突入铁马堂,将马功奋的其余四个儿子及家人统统杀掉。
然后再故技重施,假扮铁马堂的人将铁马堂名下的十三个马寨全部拿下,几万头的牲口马匹都归了黑水城。
眼见只有黑水城一家独大,那总兵陶芝圃见铁马堂大势已去,黑水城羽翼已成,也无计可施,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道罢了。
十余天后,当贺杞梁父子师徒到达之后,发现铁马堂已经易帜,原先偌大的铁马堂与其十三处马寨已于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当得知已经被黑水城殄灭,自己的结拜兄弟一家连个三岁的孩子都没有被留下,统统被黑水城的人杀光时,贺杞梁义奋填膺,当即便欲去找那总兵陶芝圃,想让他主持公道,但陶总兵却拒不接见。
无奈之下,贺杞梁本想舍命带领公孙佐及贺无病去黑水城找那上官横绝讨个公道,为马功奋死去的一家报仇。
但后来那陶总兵却派人送来了一封信给贺杞梁,那封信的意思是说,黑水城的羽翼已丰,现今已不啻为一头插上双翅的猛虎,贺杞梁若铁下心来去捊虎须,他也不拦着他,但那种做法无异于以卵击石。
然后又在信中劝他要先忍耐,等待时机,否则的话那就是去送人头,死的太没有价值,而且强调,上官横绝已经杀了马家大大小小一百一十多口,也不会因为多杀你们这几个人而手软的。
刚开始因为热血上头,这一看完信之后,贺杞梁冷静了,只得长叹一声,大有徒唤奈何而已的意思。
又兼公孙佐与贺无病的劝说,贺杞梁一时便打消了莽撞的想法,考虑回家。
谁知他们的行踪早已为黑水城探知,那上官横绝知道贺杞梁与马功奋乃是结拜弟兄,交情不浅,也知道他想为马氏一家出头的意思,便派了旋风二十八骑在他们回去的路上想再次伏击他们。
好在陶总兵及时提醒,三人才有了防备,否则后果真是不设想,保不准又要重蹈铁马堂马功奋他们的覆辙也未可知。
就是在那一次,贺杞梁除了凭借掌中一柄铁枪,和身上祖传的一件刀枪不入的黑金绵甲,亲自率领一子一徒大战旋风二十八骑。
那真的是一声恶战呀!就是这样,贺杞梁的手背和小腿还各中一箭,旋风二十八骑却被他们杀掉了六个。
在这场血战中,三人坐骑全被射杀,最后只好在泰山南渤海湾弃陆登舟,渡过黄河,才算安全逃走。
后来黑水城的人直追到黄河北岸,见他们已经渡河而去,方才退走。
爷儿仨虽得以全身而退,但公孙佐与贺无病也均受伤不轻,好在最终都保住了性命。
这一战之后,贺杞梁的大名威震关外!
这么多年来,有时清醒时,楚雁行也怀疑那次的峨眉之行遇伏也是黑水城所为。
此时意识逐渐清晰之后,便觉得脑中一片空明纯净,往事开始一点一滴地回到记忆中来了。
正在静静地捕捉一些往事的信息,这时上方突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虽然不知现在具体是什么时间,但刚才从天上的星星判断,应该已经是半夜了!
从开始到现在连一点人声也未察觉到,四周一直静悄悄的情况看,这地方应该是人迹较少的地方。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谁还会来这里呢?
楚雁行屏住呼吸,只听得一人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每次都是在这里见面,虽罕无人迹的,总感觉要比在你那山庄要安全!”
就听另一人道:“是的,侯爷,一般没有人会到这地方,更何况这还三更半夜大冷天的!”
就听那另一个被称作侯爷的人道:“那件事极有可能朝庭里已经开始疑心了,你的手里有没有什么留存的证据,要抓紧时间尽快处理,免得落到他们手里!”
只听后说话的那人道:“侯爷请放心,这些年我一直非常小心,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楚雁行听得这个后说话的人声音稍尖,有点熟悉,猛然想起,这声音正是大师兄公孙佐的。
楚雁行顿时想,大师兄现在和那个侯爷,这么晚了来这儿,分明就是为了讲些悄悄话吧,我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这时那被称作侯爷的人沉默了片刻,又听得他道:“那赵渊如此次来到这里难道真的是巧合么?”
又接着道:“按说他是兵部的人,这事本不该他们管。但是,户部出事之后,他又正巧来到这里,怎么会这么巧呢?”
就听得公孙佐道:“那件事我们已经停下来,所有的可能我都考虑过了,应该不会被他们发现什么!”
那被称作侯爷的人嗯了一声,没有吱声。
公孙佐也开始沉默着并没说话,仿佛也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半晌,公孙佐道:“侯爷,在下想冒昧地问您一下,您那边是否也已经妥善处理好了没有?”
那侯爷道:“我已经着手处理了好长时间,但还不行,还在催,如果能再过半年,就可以了,之后就再也不用了!”
公孙佐道:“侯爷,万万不可再轻举妄动呀!现在的危险性太大了,恐怕得不偿失啊,一旦要是让朝庭方面真的查出来了,那可是不小的罪名啊!”
那侯爷哧地一声笑道:“公孙佐,你当年弑师的时候怎么胆子这么大呀!现在倒是变得胆小如鼠了?”
那楚雁行听到这里,不由得身体一震,立刻发出一阵轻微的悉窣声,公孙佐厉声大喝:“谁?!”
此时正有一阵风吹过,刮得树丛一阵响,公孙佐不放心,往下走了数步,见是一丛棘丛,在风中兀自蔌蔌作响。
恰在这时,有两只山鼠吱吱叫着从棘丛下面钻出来向坡下跑走了。
公孙佐一见,只道是两只山鼠在作怪,便掠了回去,来到那侯爷面前嘘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有人呢,原来是两只小山鼠在捣乱!”
此时忽然传来三更敲更的声音,虽然很远,但因为顺风,公孙佐与那侯爷还是听到了。
就听那侯爷道:“赵渊如的事你再留点心,你莫怕,只管放心去做,有我呢!”
公孙佐道:“是,侯爷,您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那侯爷道:“那行,就这样吧,天也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便听得公孙佐道:“是的,侯爷,我们回去吧,已经三更天了!”
便听得衣袂声响起,就见两条黑影向着山庄的方向掠去。
楚雁行就在那篷荆棘丛下面,大师兄公孙佐与那侯爷的对话他全都听到耳朵里了,心道:听他们这话的意思,难道师父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么?
那侯爷刚才说大师兄弑师,难道是大师兄将师父害死了?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迅即起身,弯着腰向坡上慢慢地走了一段,便来到了一处断崖旁,借着星星的微光,楚雁行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地方,猛然一下想起来,这地方原来叫作断头崖。
不知早先是什么人,为何要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后来当地人嫌名字不吉利,又因地处坞中偏北,便不再叫它断头崖,而索性呼作北崖。
二十多年前,自己初来桃花山庄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个地方,因为离山庄稍远,本就荒寂,故此罕有人来。
自发现这个地方后,一旦思念早逝的父母,或受了什么委屈,情感无法排遣时,便一个人跑到这地方,一呆便是半天,所以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太熟悉了。
他知道这下面的崖壁上生长着一棵松树,而在这棵树的树根处,再往下三尺左右便有一个山石向内微凹的地方,仅可蹲或坐上一人,也是二十多年前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就在这崖下五丈左右,无人知道。
此时站在崖上往下一望,虽然一片黑暗,但运足目力,还依约可看到一团黑乎乎的枝叶,比之二十多年前已经大上不少。
这时再转头向山庄看时,忽然于淡淡星光下似见一条人影向这边如飞一般地掠了过来,顿时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