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金陵复仇(2 / 2)

沈霞裳冷笑着没说话,却将眼前的那杯酒端了起来,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又放到了桌子上,接着哈哈大笑道:“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呀!”

董瑚琏一听沈霞裳的大笑,肥胖的油脸上仿佛被抽了一巴掌,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低下头,将酒杯拿在手中,仿佛在认真地看着杯子里的酒,一言不发。

沈霞裳道:“三十年前,姑苏的虎丘山脚有一位女子,她的名字叫作冯氏三春,不知董大财主认识不?”

董瑚琏年轻的时候在姑苏曾认识一位叫冯三春的女人,两人在一块生活了三年之久,在这三年之中,两人还有过一个儿子,就是冯雅雨。

在这孩子才一岁多时,董瑚琏偶然在酒后误杀一人,背上了人命官司,被官府缉捕,本就无钱无关系,万般无奈便连夜逃走,但天下虽大,一旦犯法,便无可立足之地,最后一咬牙,索性便投奔在西北做抢匪的一个曾经结拜过的大哥。

再后来就取代了结拜大哥的位置,成为那帮抢匪的老大,那已经是十多年以后的事了。

董瑚琏起初投奔结拜大哥时间不长,便与结拜大哥的夫人勾搭上了,后来带头大哥一死,大嫂便全力支持董瑚琏上位,所以董瑚琏能取代大哥的位置很大程度是依仗着大嫂,也就是现在这位夫人的全力支持。也因此,他对自己的这位现夫人一直有点畏惧。

再说董瑚琏上位当上那帮抢匪的老大之后,偶尔便想起了冯三春母子,于是便偷偷地派人去姑苏寻找她们母子,但冯三春早已不在人世,只找到了冯雅雨。

那时冯雅雨已经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了,却是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一样不落的人渣。

因为深感愧负冯三春母子,本着对冯雅雨做些补偿的心理,于是便暗中花钱运作,想办法将冯雅雨送到了官府当差。

好在董瑚琏并不缺钱,大把的银钱使将出去,自然无往而不利。再后来,那冯雅雨就慢慢地就调到户部当差去了。

当沈霞裳提到冯三春的时候,董瑚琏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编扯那些瞎话了,面前这人可不是个能随便糊弄的主。

所以,沈霞裳的话音刚落,董瑚琏的手似并未见如何动作,那杯中的酒便猛地泼向沈霞裳,随即左手一按桌沿,身体便腾空而起,双脚连环,一口气便接虎虎生风地接连踢出七八脚,直向沈霞裳的脸上踢去,身法快捷,利落,令人不由生起猪会跳舞之类的惊诧!

为什么会令人惊诧?首先,一只肥猪在你的印象中一定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当你有一天突然见到一只肥猪竟然会跳舞,而且姿势优雅,动作利落,你惊不惊奇,诧不诧异?所以这一定是件超出你想象之外的事,不由你不惊异,至少在大小谢姐妹两人看起来就是这样,两人同时在心里道,没想到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騒胖子还有这一手,一直以为他除了偷香啥也不会呢!

董瑚琏的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地使将出来,连沈霞裳都暗暗点头,确实连他也不曾想到,这个肥猪一样的胖子能有这么利落的身法和腿法!

沈霞裳初见他肩膀一动便已留心,待得见他酒杯里的酒刚泼出来,在灯光下仿佛还闪着紫幽幽的光芒,明显含着剧毒,知道他与百毒道人在一块,一定是学了不少下毒的本领。刚才拿起杯子看似在把玩,其实是在施毒而已。

此时除了泼过来的毒酒,更兼那如狂风暴雨般对着自己踢将过来的双脚,着实不好应付!

沈霞裳一见毒酒已到眼前,似乎已经能够嗅到那一丝淡淡的腥味了,便一伸手将身旁大谢手中的汗巾一把抓了过来,再一抖一卷,便将毒酒尽数卷入其中。

恰在此时,董瑚琏的双脚也已经踢到面前,沈霞裳一见,头顺势往后一仰,便于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董瑚琏踢过来的双脚。

那大谢座位离得近,觑得明白,就见沈霞裳的身体往后做后仰时,身下的那把椅子立刻便翘起前面的两条腿来,令人惊奇的是,一人一椅竟然就这样凝立着,那两条椅子腿既不落下,人与椅子也不倒下,人虽然躺在椅子上,却如同睡在高跷上一样,却堪堪避过董瑚琏急如狂风的双腿攻势。

那大小谢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场面,再乍见董瑚琏一改往日的和谒可亲的模样,凶神恶煞般踢向沈霞裳,均不知所措,姐妹俩这才反应过来,吓得连连娇呼起来,一时间全都躲到桌子下面去了。

那董瑚琏这一几脚踢空,身体惯性却不减,直向前面的屏风射去,心道不妙。

一念未已,肚子上猛然便遭到重重一击,董瑚琏惨叫一声,肥硕的身躯在这一击之下,猛地一下便摔了出去。

这一击已经打得董瑚琏五脏六腑倒海翻江一般,直摔出去落在窗户下面的地上又滚了几滚才停下来,之后便见他双手抱着肚子,蜷曲着身体,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

原来,刚才是沈霞裳以连鞘刀击打在他的肚子上。

沈霞裳翻身而起,翩然如一只大鸟般落在了董瑚琏的面前。

董瑚琏见沈霞裳来到自己面前,一脸惊恐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头上的窗户忽然四分五裂,一人破窗而入,沈霞裳定睛一看,正是百毒道人。

那道人满脸通红,似是已经喝了不少的酒,此时进来,见是沈霞裳,不由哈哈仰天大笑,道:“手下败将,胆子不小,还敢来惹你家道爷,是不是想再尝尝你家道爷的百毒掌呀!”

沈霞掌哼哼冷笑道:“背后偷袭乃是宵小所为,想你也是一位武林前辈,此番这话说将出来竟然没有一点羞耻之意,还敢在此大言不惭,我也是醉了!我看过不要脸的,但没看过你这样不要脸的!”

那百毒道人一听,气得哇哇大叫,自忖自己在江湖上可谓资格老牌,地位崇高,一直都是别人连正视自己都不敢,只敢侧目而视,什么时候遇到过被这样狂怼的情况,更何况一旁还有别人,尤其是还有两个女人家。

再说了,自己的弟子百变童子便是死在他的手里,此仇焉得不报?上次中了自己的百毒掌的毒竟然没死,这小子的命不小,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走掉了!

那百毒道人一念至此,哇哇大叫声中挥掌运足全身功力便欲出掌攻向沈霞裳。这时看那百毒道人此时发起怒来,脸比刚才更红,连带双眼都红如困兽。

沈霞裳道:“来来来,臭道士,让我们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此时那董瑚琏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兀自佝偻着腰,毕竟刚才肚子被打得太疼。那大小谢两姐妹也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腿都快站不直了。三人此时均半弯着腰,靠在一旁角落里的墙上。

沈霞裳站的地方正好将出去的门给堵死了,意图就是防备董瑚琏趁逃走,但他知道这个房中还有一扇后门,不过后门在外间的东北角,沈霞裳不会放任他从那后门出去的。

但是,他一定不知道这个房间里还有一条暗道的,而那条暗道就在那张牙床的下面。

董瑚琏当然知道那条暗道,此时的他正在想办法怎么往床边靠过去呢。

这个时间,沈霞裳与那百毒道人已经不可开交地斗在了一起,那百毒道人不断催动毒掌,掌风排山倒海一般涌向沈霞裳。

再看沈霞裳就象出没在风波里的渔船,随波起伏,似是迭遇险情。

现在,这个房间里的桌椅早已经被百毒道人踢翻,地上满是酒水和菜汁。

那百毒道人大声呼喝,势如疯虎,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腥臭又混合点辛辣的气味,再加上饭菜的味道,那大小谢姐妹两早已迷迷糊糊,瘫在地上。

那董瑚琏忙装作想把她们扶上床的样子,先把小谢放到床上,见沈霞裳一直在与百毒道人酣战,并未有什么异常,只是他的人始终不离门的附近位置。

房间的地方虽小,但对于这样的两个绝世的高手来说已经足够大了。

两人翻翻滚滚斗了已经一百多回合,沈霞裳的刀始终未出鞘,只是在百毒道人漫天纵横的掌影中任意东西。

待得二百回合过后,沈霞裳对他的掌法套路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再加沈霞裳看出来,那道人今天不知是否真的喝了不少酒,看脚步已经有点踉跄蹒跚,似是大有醉意,但从进到天风阁,时间又没有多一会,难道这片刻的工夫,他就喝醉了么?

沈霞裳一边闪躲百毒道人的毒掌,一边思忖,这会不会是这百毒道人的诡计?

其实,沈霞裳还是不了解这百毒道人,他本身并不能喝多少酒,但在两个小粉头面前早已什么都忘记了,那是杯杯酒到杯干,已经三坛下去了,凭他的酒量,如何能够不醉?

这边一打起来,那边便有人去向百毒道人禀报去了,虽然觉得自己喝得有点大了,但百毒道人没想到会是沈霞裳来了,以为是原来在西北的时候结下的梁子,人家现在找上门来了。再说,就是他知道沈霞裳来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就在这激斗的当口,沈霞裳无意间瞟了董瑚琏那边一眼,赫然发现那董瑚琏已经没了,床上似乎只能看到躺着那大小谢姐妹两人。

沈霞裳大惊,便不再想跟他缠斗,长啸一声,如龙吟天际,啸声未绝,手中刀已经出鞘,但见白光一闪,如天外流星划过苍穹,一闪而没,那百毒道人大叫一声,抱着左手连连后退七八步,将身体靠在墙上,脸如白纸,浑身颤抖。

沈霞裳在出刀之际,看到那百毒道人一头白发萧萧,猛然又想起才刚刚杀了他的徒弟百变童子不久,便不忍再杀他,于是便将他的左掌的小指连根断去,以示惩戒。

那百毒道人小指被断,猛地一下,酒醒了不少,一时疼得靠在墙上,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沈霞裳早已掠到床前,发现大小谢姐妹两人都已经昏迷不醒,那董瑚琏却已经无影无踪,便跳到床里用手摸了摸,随即一伸手,便将一块床板掀了起来,下面露出了一个洞口,赫然便是一个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