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草堆上便传来了鼾声。

“看样子是真累着了。”马耀祖摇摇头，在铁头旁边坐下。

“都过来。”他压着嗓子，朝周围人招了招手，

很快，几十道身影围坐在了他周围。

“罪民营中，从军五年以上，可通过评定军功，脱离罪籍。”

“黑湮军中，年满十八者，可通过评定军功，获得四境学宫的举荐资格。”

马耀祖顿了顿，视线一一扫过众人，“苏晨今年刚好入营第五年，今年刚好十八。”

众人微微颔首，哪怕马耀祖不说，他们都知道苏晨现在正处在非常关键的时刻。

“黑湮军里，但凡去学宫镀金回来的人，升迁速度都比别人快一大截，苏晨虽然不会再回军营，但有了学宫的履历，他就能彻底摆脱罪民身份的影响，今后到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马耀祖说得正兴，人群中有人低声道：“可罪民营的人，也有资格竞争学宫的名额吗？”

“罪民营怎么了？”马耀祖看着说话之人，正色道：“黑湮军以法治军，军中条例没有将罪民营排除在外，那苏晨就有资格去争这个名额。”

一旁的铁头点了点头，“以头儿的军功，脱离罪籍是绰绰有余，至于学宫的名额，要是换个人肯定没跑了，但大家也知道，咱们这儿比较特殊，所以……”

说着，他目光扫过众人，“咱们得合计合计，把能算的军功尽量算到头儿的身上，保证这个名额不会旁落。”

军功，那是对每个军人都无比重要的东西，意味着荣誉和前途。但对罪民营的人而言，军功代表的是另一个更重的东西——性命。

说白了，罪民营就是炮灰，执行的都是最九死一生的任务，就算一两次任务能侥幸活下来，死亡也是早完的事。要想挣脱出苦海，唯一的办法只有攒够军功，离开罪民营。

而现在，却有人在号召他们，把自己用命换来的军攻拱手献出。

“嘿嘿。”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得意的笑声，“老子这次杀了三个。”

此话一出，剩下的人纷纷侧目。长枪军是赤甲军的精英，如果每个人都能打出一比三的战损，那赤甲军怕是要全军退出武藏原了。

“我只杀了一个。”另一个人蹙了蹙眉，似乎在为自己的成绩不满。

“我……“人群中，一个瘦弱的青年支支吾吾，神色窘迫，“我一个都没杀，帮不上头儿。”

他一上来就被对方的枪兵刺伤，没有参与剩下战斗，也没有斩获军功。

“别多想，好好养伤，头儿不会怪你的。”棒槌拍了拍他的肩。

剩下的纷纷报上军功，马耀祖听着听，下意识抬头看向了远处。因为坐向的原因，他的视线刚好能穿过对面的人缝，看到远处在草堆上睡觉的苏晨。

苏晨没睡。他看着苏晨，苏晨也在看着他。

二者视线相对，苏晨对马耀祖轻轻摇了摇手。

这是拒绝的意思，马耀祖看懂了，但却不为所动。

那只手在半空停了两秒，突然握成了拳头，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好了好了。”马耀祖打断了正在报军功的人，“都别报了，我想了想，咱们的军功就自己留着把，苏晨用不上。”

听到这话，铁头和棒槌同时皱起了眉头。

“看我干嘛！”马耀祖瞪着他俩，“你们动动脑子，咱这次破坏了赤甲军的计划，没让他们包抄一千黑湮军，更是避免了双方战事升级，这是多大的功劳？有这份功劳，还怕有人能和苏晨争名额？”

众人互相看着，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行了。马耀祖直接结束了关于军功的话题，“收拾收拾，等苏晨睡醒咱就打道回府，考核军功的日子没剩几天了，咱得抓紧回去上报战果。”

马耀祖是罪民营的老资格，苏晨不在的时候，他俨然就是营里的二号人物。眼看他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就没再说什么，各自开始整理行囊，准备返回大营。

远处的草堆上，苏晨缩了缩身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