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2 / 2)

岁岁晴光照 樨引 2694 字 2022-08-19

她任务执行得不错,公子还吩咐厨子端来了茶汤点心,她很喜欢那一道九江茶饼,公子便记下来,以后每次都会提前备好,等她归来。

那是前世很好的时光。

“雁雁,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晏怀词等这个时刻已经太久了,他已经很久没叫过这个名字。

“我对你的心意是怎样的,你明明能感受到,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晏怀词深情款款地步步走向她,低声呢喃着,轻声抱怨着,诉说自己心里的委屈,“我总以为是你情窦晚开,所以我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公子卿英明一世,也甘愿为了等一人糊涂一时。

所以在读完《谏公子书》后,他又气又怕,才短短几个月未见,她的本事见长,竟然要为了另一个男人,甘愿死去!

原来她不是不会爱人,她只是不爱我。

“公子,我敬重你,感激你,”苏屏推开晏怀词,摇摇头否认,“你是雁怡的恩人,你是兄长,是挚友。”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晏怀词低下头去,“怪我利用你,怪我派你去刺杀齐年?”

“不,公子是奉命行事,你是被蒙蔽的。而我,也有我不得不去的理由,我的父亲,他应征去当了军医,从此音讯全无,下落不明。我想借此机会去边关找他。父亲虽然舍不得我们,但他不怨恨,也叫我们不要怨恨。他说尤其在乱世里,做人应该宽和慈悲些。他常常教导我:悬壶济世,为国为民,乃是人生幸事。”苏屏在人间流浪的那些年,亲眼见了太多苦难,多少人身不由己、言不由衷,那个世道下,又有谁能真正随心所欲地活呢?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她也不愿意相信,曾经出手救人的公子卿,会无缘无故想害死国之栋梁。

“雁雁,你不是听过吗?黄雀之后,公子飞卿,机关算尽,杀人无形。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晏怀词眼神变得十分阴郁,他紧紧抿着唇,挑了挑眉凄然笑道,“救下五道庙的那群人,我是为了你才破例;而杀齐年,是为了我自己。”

雀门从不养闲散人。

每收一个新人进雀门,引荐人就得在雀门多驻守一年。

作为门主也不例外。

他眉头没皱一下就答应了,昏了头似的不想让她失望,做好了要在雀门终老的准备。

好像遇到和她有关的事,他就不由自主地心软,在心底暗暗生出无限的怜惜。

“公子,为什么要对付齐年?”苏屏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公子卿非要刺杀齐年。

“因为,”晏怀词招手让苏屏附耳过去,温热的嘴唇擦过她的耳廓和发丝,扬起一抹笑,“我是坏人。”

苏屏打了个寒颤,看着眼前越发陌生的晏怀词,说不清楚他究竟是无耻无赖还是坏得坦荡。

如何能用一言将一人蔽之?

街边的一串路灯“腾地”暗了,原来是停电了。

晚风吹起苏屏的头发,她看了看手表,觉得今天是问不出来什么了,面对这样捉摸不透的晏怀词,她不禁陷入了沉默。

是晏怀词率先离开的,他没问苏屏是否需要接送,他已经猜到答案了。

他打开皮包,把用来夹书夹阅读器的便携式阅读灯拿出来,打开检查了一下,电量还充足,恶作剧般地晃了晃她的眼睛,然后塞进她手里,挥挥手大步走开。

他走过停电的街区,走到灯火通明的商业广场,停在婚纱店的橱窗前,歪头想象着苏屏穿上婚纱的模样,她披着洁白的头纱,长裙拖地,手拿捧花,笑容甜美地朝他走来。

斜斜的雨丝打在玻璃上,把他的美梦一下子敲醒了,不撑伞也不戴帽,他仰起头,闭着眼去淋雨,任凭冰凉的雨水滴到脸上,滚烫的眼泪顺着雨淌下来,滑下喉结滚动的脖颈,然后润湿了衣领,滴进胸口。

两个穿小黄鸭雨衣的双胞胎兄弟结伴跑过来,停在他身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其中一个小男孩吸溜了鼻涕,扯扯他的裤子:“叔叔,你怎么了?”

“弟弟,这都看不出来吗?叔叔失恋了。”他哥哥自顾自地回答。

“不是。”晏怀词死鸭子嘴硬,“叔叔还没追上她。”

“叔叔你跟她说,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吸溜鼻涕的小男孩着急地支了一招,“我爸说,女孩子耳朵软,心也软,是耙耳朵。”

另一个小男孩信誓旦旦地补充道:“没错,像棉花糖一样软。”

“不许胡说!”一对年轻的夫妇走过来,双胞胎的爸爸将两个小朋友牵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耙耳朵是这么用的吗?”

晏怀词纯粹是被这个小男孩吸溜鼻涕的声音逗笑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我如何告诉你?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的名字,我甚至自私地想要你做我一个人的新娘。

当我动了想将你占为私有的念头时,是不是不幸就已经开始了?

人是不能回头的,所幸这辈子还可以重来。

苏屏揉了揉眼睛,拿着这盏阅读灯照了一路,到了公交站台,就关掉放进背包里。

苏屏想了想,去了秦小茶店里。

“小茶帮帮忙!刚刚停电了,晏医生借我一只照明的灯,”苏屏打着伞进了小茶的花艺工作室,把灯拿给秦小茶,“先放你这里吧。”

苏屏想给齐年足够的安全感。

秦小茶停下修剪花枝的动作,放下剪子把阅读灯拿过来:“你最近和晏医生走得很近啊,是不是有新情况?”

苏屏隐去了姓名,将三人的前世今生放在一个同人文的故事里,都告诉了秦小茶,想让她帮忙分析分析。

秦小茶哈哈大笑道:“这是谁开的脑洞?不是妥妥的虐恋情深嘛?”

“小茶你说,公子为什么要刺杀将军?”这是苏屏一直没想明白的。齐年对这件事情并不知道,而唯一知情的晏怀词却不肯告诉自己,用一句“坏人”来搪塞自己。

“我怎么知道啊,应该问作者去!”秦小茶看起来不太专心,只想着去揉苏屏的脸,“看来最近伙食不错啊,你又长胖了。有种肥叫幸福肥哦。”

“我是认真的。”苏屏笑着推开秦小茶的手,“反派真的会承认自己是坏人吗?”

“公子为什么要刺杀将军啊,”秦小茶笑嘻嘻地说,“要么情敌相争,要么有仇必报,要么利益相冲。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大反派只会向心爱的人坦白。依我看,他是喜欢上女刺客了。可我奇怪的是,既然他喜欢女刺客,为什么不把她放在身边,还让她去以身犯险?这说得通吗?”

秦小茶说的不无道理。

要是能弄清楚就好了。

雨渐渐小了,很快又在夜里下了一场雪。

雪下得很大,积雪很深。

齐年习惯早起了,天刚亮,他就起来在老宅的院子里扫雪,又堆了一个高高的雪人,插上一截胡萝卜当做鼻子,用桂圆的核来做雪人的一双眼睛,它还有个胖胖的肚子,多么憨态可掬。

齐年还给椰子穿了新衣服,它跑出来围着雪人不停地转圈,甚至想用前爪去踢雪人的肚子,幸亏被齐年制止了。

椰子被齐年这个老父亲训斥了一顿,有些委屈,耳朵耷拉下去,趴在地上不肯起来,但又突然警觉地朝门口叫了两三声。

齐年看到门口站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只见他挥动的手上戴着一枚玉戒,开门见山,声音琅琅:“齐将军,第一次见,恕我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