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恐惧与悲痛,让我用力一挥,狠狠的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似乎被我打醒了,慢慢放开了我,然后跌跌撞撞走出去,跌倒在了门口。我大声叫了吴妈,把他扶回主人房里。
第二天早上,我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但是直到中午,他还没有起来,只是让人送饭进了他的房间。傍晚,黎叔带了医生过来,我才感觉到他可能病了。
我想去看看他,但是一想到刘曼玲,一想到他昨晚的样子,我就不想再看见他。
吴妈很早就发现我们的不对劲,也不敢多说。只是时不时来通报情况,说他高烧不退。我只躲在自己的房里看书。
到了第三天,他的情况似乎还没有好转,我有点坐不住了,用过早饭,我拦住了黎叔问道:“景瑞……好点了么?”
黎叔冷冷说道:“太太好硬的心肠。”我没想到被他抢白,刚要分辨,他又说道:“若不是当年为了救太太,少爷怎么会落下这病根,年年总要烧上几回!”
我始料未及,脱口道:“难道是蛇毒?当年大夫不是说没事么?”
“少爷对太太的心,太太看不见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拿刀子戳呢?!”说完,他没再理会我,上楼去了。
我呆在原地,难道竟是为了我?
我坐在他的床前,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医生说全身会有酸痛感,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治疗,只能等高烧退了。
我看着他的时候,记忆开始清晰起来,第一次见他,第二次见他,第三次……每一次都没有好的印象,但细细想来,每一次,都是他救了我,他帮了我。也许当时本能地想靠近他,也是知道,终究他是关心我的,终究他会帮我。想着想着,累了,我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趴在他的床边,抬起头就看见他正盯着我看,我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烧终于退了。
我刚要叫大夫,他阻止了我,说道:“你坐下,我有话说。”我听话地坐下了。
“张青甫下个月就要调任南京,你只有这十天的时间。”我没有想到他此刻会说这些,刚要打断他。
他又说道:“段荣柏的事也就这几个月,时候到了我会通知你。”我有点恼了:“你就想和我说这些么?”
他讽刺地说道:“你是想谈纪天择么?”
我生气地站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说道:“我已经厌倦你了。但是我说过的话不会食言。处理完这两件事,我们登报离婚。”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说了句:“好!”就跑出了房间。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眼泪一直不停地流下来。第一次感觉到后悔无助与恐惧,害怕他真的厌倦我了,第一次深深地害怕。
原来以为,这一路,一直是我自己一个人在走。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没有段景瑞,我哪里也去不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他为我吸出毒血?从他教我如何独立交易?从他带我见恩师?还是为我建起这新的家园?
段景瑞再也没有回过别墅。一周后,他让黎叔给了我一封信。
我看完信的第三天,去了警备司令部,段景瑞随后也到了。洪黎昌见到我们很是客气,客套了一番以后,我提出要见一见张青甫副官,说有家中旧事相问,洪黎昌立刻叫了张青甫过来。
不一会我冲出了房间,洪黎昌见我头发凌乱,上衣扣子开了几粒,惊讶不已,正要问话。张青甫追着出来,嘴里喊着:“我没有,我没有!”段景瑞立刻从腰间拔出□□,两声枪响,张青甫倒在了血泊之中,临死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因何而死。
洪黎昌呆立在房内,段景瑞冷冷说道:“舅舅,我今天算客气了!”说完扶着快要瘫倒的我离开了现场。
坐在车上,我整个人不停发抖,段景瑞就静静看着我。
夜里,我做起了噩梦,看见张青甫满脸血地朝我走来,我吓得尖叫起来,惊醒了过来,才发现段景瑞坐在床边,我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
他拍着我的背,柔声说道:“别怕。都过去了。”我抱住他,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的安心。他就让我这样抱着,我又昏睡过去。
醒来已经快到晌午,我下楼问吴妈:“少爷什么时候走的?”吴妈说:“少爷刚走不久。”又笑着说道:“少爷说今天晚上回来吃饭!”我心里一喜。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见镜中的自己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喜色。我特意换上了最合身的湖水蓝的旗袍,映得我娇艳欲滴。
可是晚上段景瑞并没有回来,只是来了个电话说又出差了,算是给我留了一点面子。没有消息又是好几日。吴妈看见我都有些害怕。但是我就是不想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