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见她神色恍惚,关心道:“皎皎你的脸色怎会如此?可是身子不舒服?”
窈君将头搭在谢氏肩上,自是不能将顾虑告之谢氏,只好低声道:“只不过是想大兄了。”
王慨失笑,眸中多了几分宠溺,道:“回头我给他写信,让他给你送些特产。待年关他回来了,任皎皎罚他!”
话音落下,在场之人都笑了,就连婢女也眉眼弯弯。
广平公主强颜欢笑,与王慨几人客套一番,便仓皇告辞了,余事暂且不表。
翌日,万里无云,惠风和畅。
窈君只带了抱琴,便乘一顶软轿往谢府而去。
不多时,到了谢府,将软轿停在谢府正门右边,轿夫掀了帘子,伺候她下轿。
窈君扶着抱琴的手往谢府大门口而去,却见谢瞻微笑着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出来。
她脚步一滞,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就要走。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前世的夫君——东海王燕序!
谢瞻眼尖地叫住了她,“皎皎!”
窈君僵硬地转过身来,却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前世,圣人病重,朝中因储君之事党争日趋激烈。王慨认为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鼎力支持东宫;而庾荟自然支持庾贵妃所出的武陵王,以他二人为代表的两派互相倾轧,矛盾频频。王慨之弟,窈君叔父王恒趁机作乱,庾荟见状抓住把柄,罢黜王慨及王氏一众官员。
窈君别无他法,无奈之下不得已向燕序求助,却被他关在院子里禁足。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那会儿她可真是见识到了。
如今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燕序,她害怕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质问他。
谢瞻介绍道:“大王莫要见怪,这是微臣的表妹。”
燕序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窈君的头顶上,“王女郎似乎很害怕寡人?”
窈君紧紧抓着抱琴的手,才能支撑自己的身子不至于倒下去,疑惑道:“大王识得妾身?”
燕序唇边扯出一抹弧度,轻笑道:“京城双壁,王貌谢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寡人倒是好奇,寡人与女郎从未谋面,女郎见到寡人为何转身欲走呢?”
窈君抬头,对上了燕序探究的眸子,她学着燕序的语调回道:“东海王喜怒无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妾身不过是普通人,自然会害怕。再者,你与表兄一同出来,万一小女惊扰大王,倒是对不住表兄了。”
“谢思远,你有一个如此伶牙俐齿的表妹,真是好福气。就送到这儿吧。”燕序转头对谢瞻笑语,而后缓步走下谢府门前的台阶,直至窈君身边停下。
他一双丹凤眼眯了眯,眸光阴沉:“王家女郎,今日寡人心情好,姑且放过你。寡人很期待我们下一次见面。”
窈君抿了抿唇,故作镇定道:“但愿大王能有机会。”
燕序这回不再看她,负手快步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窈君松了一口气,放开抱琴的手,提着裙子拾级而上。
前世,圣人驾崩后,各地藩王兴兵作乱,大魏风雨飘摇。有作乱者,自然有平叛者。谢瞻便是平叛大军中的一员,只可惜,最终谢府只等来了马革裹尸。一同战死沙场的,还有窈君的二兄王檠。
每每想到前世,她总会忍不住红了眼眶,恨自己微薄之力不能保全亲人性命,又恨世事无常,令多少世人历经生离死别。
谢瞻见她双眸泛红,似要落泪,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急道:“皎皎,这是怎的了?大王他说话一向如此,你莫要放在心上。”
窈君吸了吸鼻子,道:“我又能见到你了,思远表兄。”
谢瞻以为她的意思是太久见不到他了,听得此话脸上发热,道:“待过了今年我便向父亲请求,望他准许我调回京城来做官,到时候你就可以天天见到我了。”
谢司徒以“逸豫亡身、居安思危”为由命谢家子弟到地方做官,好磨炼磨炼他们的性子。谢瞻作为嫡长子,未来的谢家家主,更是重点培养对象。
窈君莞尔一笑,“届时舅父又该说你不肖子孙了。”
谢瞻引着她往里走,道:“他来来去去就那几句话。我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小妹也想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