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尾声，正值雨季，暴雨骤然而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抱琴手持伞盖，在屋檐下抖了抖，把伞靠在门外，这才进来禀告。

“女郎，你吩咐我所做之事……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什么？”

窈君吃了不小一惊，竟不由自主地从软榻上直坐起来。而方才放在身体旁边的书“啪嗒”一声掉落于地。

为了回春宴一事，窈君令抱琴去散播庾如烟给她下毒的流言。

庾贵妃不是喜欢流言蜚语那些小手段么？那她便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毁我名声，那我便毁你侄女的名声。

庾如烟眼下仍是待字闺中，将来她阿耶定然要让她政治联姻换取最大利益，若是庾如烟的名声被毁了……看看庾贵妃的兄长庾荟会不会跟庾贵妃急眼。

到底是女儿亲还是妹妹亲，就看庾荟怎么选了。不论如何，坏了庾如烟的名声，都能坏了他们庾家的好心情。在庾家人之间种下一颗隔阂的种子，何乐而不为？

只是……她的计划还未开始实行，怎么半路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抱琴拾起掉落的书，递给窈君，“……奴婢也不知是谁做的。今早出门的时候就听到街上之人在议论此事了。”

窈君垂下眼帘，沉沉思想，这散布流言之人，倒是和她心有灵犀，会是谁呢？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回春宴很快就如期而至，窈君与仆人们一同在门口迎接宾客。宗室妇人见她如此和善，又亲力亲为，赞不绝口。

“王女郎毫无高门贵族的架子，真是个妙人！”

“像这般脾性的女郎，世间难求了！”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那些流言蜚语说得那么不堪，我差点就信了呢！”

“是啊，是啊，都怪那些嚼舌根的嘴碎，把好生生的一个人编排成什么样子了！”

……

世家贵妇与女郎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进了王府。

窈君面上挂着浅笑，礼貌地与每一位来客问好，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仿佛一轮皎洁明月，惹人驻足，不论男女，见了都情不自禁地心动。

庾如烟是最后一个来的。所有宾客都进王府里去了，窈君早已做好庾如烟因为流言蜚语的事情不愿来的打算。没想到她还是出现了。

庾如烟仍是那副“典范”的模样，做了个礼道：“我来迟了，不知王女郎可会怪罪？”

窈君对着她假笑，眸光似水，“怎么会呢？庾女郎，我们快进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

窈君和庾如烟并肩入府，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妇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近日不是有传言说庾女郎下毒害王女郎吗？她怎么来了？”

“指不定她又有什么手段呢。”

……

那些妇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可是却一字不漏都落入了窈君耳朵里。

庾如烟自然也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了。她面色一变，脸上的微笑都僵住了。

窈君用余光窥视庾如烟的神情，想看看她到底要如何。

庾如烟猝然向窈君跪下，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窈君：？

“庾女郎这是何意？”

窈君惊诧不已，赶忙把她扶了起来，免得那些妇人说她欺负庾如烟。

庾如烟泪珠如雨，潸潸而下，哭哭啼啼地说道：“王女郎，你为何要如此这般恶毒？你为何要害我至此？”

窈君：？我还没开始动手呢？

那些喜欢看热闹的妇人犹如饿狗见到肉包子一般，围了上来，竖着耳朵瞪着眼睛，一副要看她们两个笑话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

庾如烟抽抽噎噎地说着话：“王女郎，我知上次在金谷园的赏荷会，与你共奏，令你不喜欢我。可我自问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你就告诉我一句真话，这几日的流言是不是你做的？”

窈君自然立马回绝道：“庾女郎不要血口喷人。”

“是吗？”庾如烟反问一声，遂止流泪，将她所谓的“证人”，也就是她的婢女柳绿叫了过来。

“柳绿，快跟大家说说你之前看到了什么？”

柳绿便把听到抱琴在街上跟别人说庾如烟坏话一事说了出来。

此言一出，那些妇人们好像炸开了锅，七嘴八舌议论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