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儿,你真是糊涂啊!”宣怀帝皱眉:“方才她亲口说了不喜欢你,你又何苦为她说话?”
燕翊看了一眼窈君,目光真挚:“孩儿……心甘情愿。”
“好、好!”宣怀帝冷然道:“既如此,那你们便到外面给朕跪着!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起来。”
窈君叩首道:“一切皆因妾身而起,陛下罚妾身便是,与武陵王无关。”
她可不想欠燕翊半点人情。
燕翊抢着说道:“孩儿愿代她受罚,求阿耶恩典。”
“怎的互相为对方求情了?”宣怀帝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背对他们:“既如此,都给朕到外面跪着!”
时值盛夏,而午后正是太阳最毒辣之时。
窈君才跪了一个时辰,身子就开始颤颤巍巍,摇摇欲坠了。
燕翊瞧着她小脸惨白,心疼不已。
宣怀帝与李逊站在阁楼上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转头问李逊:“可是朕罚得太狠了?”
李逊点点头道:“陛下如此对待一个小姑娘,确实……”
“她和王慨的脾气如出一辙,执拗得十匹马也拉不回来,朕想挫挫她的锐气。”宣怀帝叹了口气:“她为什么不喜欢翊儿?”
李逊斟酌道:“许是因为庾家的缘故吧?陛下可还记得庾荟与王相公一向不和?”
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早些年王慨还不是王相公,彼时庾荟因喝酒误事烧了一间酒楼,所幸无甚伤亡,本来庾家人私下拿钱消灾这事就翻篇了。彼时王慨还是个年轻气盛的青年,偏抓着庾荟私德有亏一事不放,上书直言在京纵火违反大魏律法,非要秉公处理。宣怀帝只好象征性地贬了庾荟的官,此后王慨就和庾荟结下了梁子。
宣怀帝“啧”了一声,揉了揉额角:“你不说,朕倒忘了这茬子事了。”
李逊道:“其实只要陛下想,一道赐婚圣旨足矣。上一辈的恩怨何必牵扯到下一辈呢?”
宣怀帝摇摇头:“翊儿像极了朕年轻之时。唉,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有时候你以为得到了,实际上你却输得一败涂地。”
李逊不明所以:“老奴不懂。”
宣怀帝摆摆手:“这种滋味,朕也不想让别人懂。你倒说说,朕那个弟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翊儿追求姑娘,他也要掺和一脚?”
李逊蹙眉,想了想道:“东海王他行事作风一贯如此,也许是觉得有趣吧。”
“有趣?”宣怀帝反问一句,像是喃喃自语。
“陛下不好了!”李逊忽然叫出声来,他指着楼下:“那女郎晕过去了!”
宣怀帝走到窗口一看,只见燕翊抱起窈君狂奔而去,口里直呼“御医”。
他将手搭在窗台上,转头吩咐李逊:“你带个御医过去找翊儿,待那女娃娃醒了就差人送她回去吧,今日的事就此揭过。”
李逊点头,正要离开,却被宣怀帝叫住:“你把翊儿带过来。”
李逊应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宣怀帝目光深深,悠悠一叹:“翊儿你何苦如此?”
窈君醒来之时,只见头顶是陌生的纱帐,一时惊慌就坐起身来。
“女郎终于醒了。”床边的白胡子老御医抚须一笑。
窈君疑惑道:“这、这是哪里?”
老御医解释道:“此地乃武陵王的宫室,因女郎中暑晕倒,他将你带到此处。”
窈君垂眸,本来不想欠燕翊人情的,到头来还是欠了。
老御医道:“既然女郎已经醒了,那老夫就告辞了。”
窈君道:“那陛下……?”
一旁的小黄门解释道:“李中官吩咐了,女郎醒了就让我们送你回去,陛下那边他已经不追究了。”
窈君点点头:“谢陛下恩典。”
于是拾掇拾掇,跟着小黄门出了宫门,上了马车。
一路上,窈君心绪百转千回,燕翊他到底要如何,非要同前世一般将她逼死吗?
禽兽永远是禽兽,哪怕衣冠楚楚,也是禽兽。
谢氏早已在王府门前候着,见窈君下了马车,迎上来道:“皎皎你可算回来了,为娘担心死了。”
窈君扶着谢氏的手,母女二人直奔王慨书房。
谢氏瞧她一路上不说话,急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窈君把宫中发生之事讲了一遍,王慨听罢站起来,不小心撞到桌案上的笔架子,什么狼毫、羊毫的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谢氏道:“你慌什么?”
王慨扶着桌角,面容沧桑:“祸不妄至,福不徒来。”[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