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讨债风波

陈国辉面无表情地走了回来，将病历本往护士站台面一扔，留下一句“有医嘱要处理。”就火急火燎地走进休息室，哐当一声，房门一关，灯光一熄，谢绝见客。

速度挺快的嘛，希望夜班之神保佑你，呃……还有我！希望5床不要再整幺蛾子了，不然……灯关的再快，门关的再严实，也是要仰卧起坐的！

呃……对了，护士站还有人呢？

许妍正犹豫着如何开口说话之时，念岳清已经非常自觉地起身了。

念岳清站了起来，有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做事情了，那我先回去了。”指了指桌面上的奶茶，“记得喝哦！”

男子刚刚告诉许妍，他叫念岳清，思念的念，岳山的岳，清清白白的清。

许妍目送着男子离开，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方才拿起病历本准备处理医嘱。

5床，洛索洛芬钠片60gpo，st。

将陈国辉开的临时止痛药亲手给5床喂下去，并且在床旁观察了一番，接受了家属一连串“医生面前就不问，护士面前特能问”问题的洗礼，许妍才被家属大发慈悲地放出病房。

许妍有的时候挺想不明白的，为什么病人在医生查房专门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时，都没有不舒服，到了输液的时候，就开始不舒服了，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腰酸背痛腿抽筋，牙疼脑热肚子疼，一句话概括，哪哪都难受！

难道护士都有潜在的魅力能激活患者体内的不明疾病因子？

许妍百思不得其解。

许妍刚走到护士站，就见到了刚刚还不知所踪的凌容娇护士，目前正坐在护士站喝着奶茶，吃着水果。

她可算舍得出来了，看来奶茶和水果的诱惑很大嘛！

凌容娇见到许妍，眼睛一亮，赶忙站了起来，叉起一块哈密瓜，举到她面前，用眼神示意。快尝尝，快尝尝啊！

许妍特别想无视这个人的存在，但是看着眼前果香扑鼻、青翠欲滴、香甜可口的，她最爱的水果之一，哈密瓜是也。啊呜一口……

好甜，好好吃啊！

“好吃吧？我特意挑了一块最甜的给你喔。”

凌容娇笑嘻嘻的，夸赞着水果的清甜和奶茶的丝滑。

你好像是随机的吧？还有你还能看出哪一块是最甜的啊？佩服至极啊！

许妍真的很想翻个白眼送给凌容娇，但是看她一副吃瓜无所谓的样子，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妖孽道行太深，贫道降不住啊——

22：00

许妍查完房，巡视了一遍病房的情况，病房目前情况还算平稳，没有特殊的，就打算回护士站坐等下班。

希望今晚就这样平平安安地度过吧，夜班之神在上，信女在此祈求。

许妍默默的在心里双手合十，对天祈祷着。

她悠哉悠哉的踱步走回护士站，看到凌容娇竟然还坐在护士站，深感震惊，今晚啥情况？这个时间点了，她竟然没去睡觉？！

凌容娇一般都是迟到早退，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已经在休息室睡了一觉了。

凌容娇眉头紧皱，好像在查阅谁的病例文书。

许妍不明就里地坐到她的旁边，小心地将工作本放在了桌面上，踌躇了一会，斟酌着开口：“怎么了吗？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凌容娇没有回答，眼睛盯着屏幕，表情严肃。

过了好一会儿，凌容娇才放下手里的鼠标，又恢复了往常的劲头，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没事，能有什么事情啊。我一整晚都没在病房，我能知道什么啊？”

还好意思说你一整晚没在病房，每次夜班，助夜都是形同虚设，她就跟光杆司令一样。

一时间，许妍被凌容娇不要脸的话拉入到了无语不满的情绪之中，一时间也忘记了之前她严肃的表情，以及一闪而过的害怕、无措。

凌容娇关闭掉刚刚浏览的界面，退出自己的个人账号，“许妍，15床现在状况怎么样啊？这是重病号，你要看好了，今晚可千万别叫我喔。”

说的好像你可以叫的出来一样。

凌容娇是个秒入睡、而且叫不醒的人。有一次医生开了精麻药品，药房要求这类药品要护士亲自去取，不让工人代领，许妍在病房实在走不开，就去休息室找凌容娇让她帮忙，结果怎么叫都叫不醒，许妍当时整个人急的不行，最后是值班医生帮忙去药房取药的。

许妍回想了一下15床的情况。

心电监护指标正常，各管道在位通畅并妥善固定，瞳孔对光反射迟钝，直径35，出入量平衡，皮肤状况无特殊。

好像和之前一样，没有特殊变化。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刚刚看她皮肤的时候，原本刚入院时遍布全身的瘀斑、淤青本来已经消散了大半，但是现在好像又多起来了，特别是双手双脚，还有类似针尖样锐利物品留下的伤痕。

哦，对了！

那个女人她手上戴的红绳不见了……刚刚交班的时候，她还戴在手上。

不过这些，好像没什么不对劲吧？！

许妍谨慎地说：“目前状况还好，没有什么特殊的。”

“没什么特殊的吗？”不应该啊……

凌容娇托着下巴，透过护士站这一侧的窗户，眼神复杂地看着15床。

许妍看着凌容娇不同寻常的反应，不放心地问了一句：“15床是有什么异常吗？”

凌容娇往后一仰，懒散地靠在椅子上，随意地开口道，“安了，安了，放宽心，没什么事情。”说完，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往休息室走去，“我去休息了，你加油啊，晚上千万不要叫我，叫了我也不一定听的到。”

这个人真的是……好想咬她一口啊！

虽然凌容娇表现的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许妍还是感觉有些不放心，又去病房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特殊，只好回来护士站。

23:00

许妍看了一眼时刻表，还有一个小时，夜班之神，保佑！保佑！

这时，一名高壮的男子从护士站面前急步匆匆的走过，眉头紧锁，一双眼睛跟鸷鸟似的锐利，配着脖子上凶恶的猫头鹰纹身，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男子气势汹汹地朝着11床的方向走了过去，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了。

许妍惊觉不对，立马站了起来，打算过去看一下情况，11床这才刚发生了自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这搞电视连续剧了，还带波浪转折的啊！

刚跨出去一小步，许妍又退了回来。

内心一阵纠结，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再回想了一下，男子那魁梧的身材。这小身板可能还经不住他一拳的吧？！

这打了，也不算工伤，指不定还得拖着残躯败体接着上班，护士长那鸟性，肯定不会给休息的，医院也不会给补偿的，想要从打人的人身上得到一句道歉，那简直是痴心妄想，可能最后还要上报医院，写护理不良事件。

突然，一阵争吵的声音从11床传了出来，声音并没有特别大声，听起来像是男人的声音，感觉像是一个人在那边不停的指责谩骂。

许妍不带多想的，条件反射般的就冲了出去。

“你们为什么要自杀啊？你们两个老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之前让你们回去，你们非要待在这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这是你们能呆的地方吗？”

“竟然还敢自杀，怎么不死了算了，这算怎么回事啊？你们到底想要影响我的生活到什么时候啊？是不是疯了啊你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小斌都快要被学校退学了，你们知不知道啊？！”

男人刚开始语气还算平稳，直到提到小斌，瞬间暴躁起来，歇斯底里地吼道，但是音量不高，有些刻意的压低着声音。老头佝偻着背，站在一旁，低着头默默的挨着训。老太躺在床上，捂着嘴，不住的流着眼泪。

两人一言不发，直到听到“小斌”两个字才有了反应。

老头着急地去拉男人的袖子，男人气愤的把手往后一甩，他有些无措的收回了手，一脸的紧张担忧，“小斌没事吧？还有学上吗？学校没真让退学吧？”

“这可怎么办啊？”老头焦急的在床旁走来走去，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小斌不能没学上啊？他才5岁啊，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老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主意，突然抓住男人的手，男人反应不及竟被抓了个正着。老头恳求道：“我去学校和老师道歉，我去求他们，我跪下来求他们，我去求他们原谅，一定不会让小斌受到一点委屈的，我……”

男人愤怒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老头，“你们不要再搞事情了，小斌的事情我会处理，算我求你们了，你们回去吧，行吗？就算是你们为孙子积点福吧！”

病床上躺着的老太低下了头，泪水不停地流着。老头颓废的走过去扶住老太的肩膀，两人默默地点着头，嘴里答应着：“我们回去。”

“我们马上回去……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男人走到窗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大哥，我们病房不能抽烟，病房里面安有氧气，会引起爆炸的。”许妍见到男人手中的香烟，习惯性的就进去制止了。

男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语带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护士，我没准备抽，就是烟瘾犯了，闻一闻，你看我连打火机都没有拿出来。”

许妍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叮嘱了一句：“不能抽烟。”

男人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是医院毕竟是公众场所，在这里大吵大闹也不是很合适的举止。”许妍委婉的对着男人建议道，转头看向床上的11床，“病人目前的状况需要静养，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样会影响她病情的恢复的。”

“嗯……好的。”男人看着床上哭泣的老太，长吁了一口气。

见这三个人之间暂时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病房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许妍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过了没多久，男人就从病房离开了。

这下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

许妍见男人离开，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时刻表，23:30，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