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时针已经指向12点,圻白商的突然出现已经打断肆季胡思乱想的思绪。整个人愈发清醒,但也谈不上有兴致进行对方想开始的长谈。
“聊什么”
肆季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是贴着玻璃轻声回了句。
“剧本拿到了么?”
圻白商配合她也往前迈了一步,往她耳朵的方向侧身,说话的吐出的气息瞬间让玻璃起了一层白雾。
肆季比他矮一个头,他头低得很下,就像今晚聚餐那般像要埋入颈窝,即使是隔着玻璃,肆季也为之一颤。
抬眼看时,圻白商已经起身,定定的看着发愣的她。
那层白雾此时已化作水汽,小水滴迅速往内收慢慢消散。
等水汽全部消散,肆季才想起回复,“在小憬那,我还没来得及看。”
“但早前我看过小说,其实这些角色的外型就和我不符。”
肆季还是没能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犹豫着问,“你如果是……”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
话到嘴边,总觉得怎么说都词不达意,难以组织出一句合理的疑问。
她盯着玻璃眼神涣散,能感受到圻白商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为什么选你?”
“不是你说给你个机会”
“你觉得,我是因为我们以前的关系,我才逼着你拍”
“你觉得我想报复你”
圻白商的眼神一瞬冷下来,眸子像一潭山间清水,一旦触碰就是透心般的凉意,让人不敢直视。
一连串的发问让肆季感觉自己的心口被刺了几根细针,麻入背脊。
“还是你觉得,我还喜欢你想借机靠近你”
“别说了……”
肆季的手不自觉抓紧睡衣一角,忍住心底不断漫上的酸意。眼里已经满是低落,眼角泛红。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场景唤醒肆季这么多年埋藏深处一直不愿直视的记忆。
高三下学期,两人已进入冷战一个多月。
那场决定她们分手的一次大吵,也是以这样类似的场景开端。
那天她刚从家里回学校,岳理开着电动车把她送到学校门口,肆季在车停稳之后火速跳下车,不想多做停留。
刚转身就被叫住,“那个男生现在没跟你一个班了吧。”
那个男生指得是圻白商。
肆季知道她肯定要逼问。深呼吸一口不想起冲突。
“他升到重培班了,我答应了不会再和他见面,你别逼我。”
“我逼你我怎么就逼你”
岳理一听这话立马跳下车,把头盔往车上一扔,冲到肆季面前。
肆季太阳穴直跳,又多言了。
就该闭上嘴,什么都不说,当个哑巴。
“我是不是为了你好我天天骑车在外面风吹雨淋日晒,是在干什么?”
“我这么辛苦你怎么就什么都不懂呢?”
岳理右手食指往肆季太阳穴上戳,肆季的头被指得往一边偏。
学校门口正值晚饭时段,出校觅食的学生鱼涌般往外冲,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往这边递来几个好奇的眼神。
“女儿,我求你理解一下妈妈的良苦用心。”
岳理露出一副惯用的苦相,两眼间尽是委屈。
算了,再忍忍,毕业就好了。
“良苦用心不是这么用的。”
肆季丢下一句,飞快往校内跑,边跑边把衣领往上拉,遮住半边脸。
冲至教学楼时呼吸已经完全错乱,脸顺着脸颊流下,把耳边的碎发打湿。
教学楼空荡荡,大部分学生都去急着去吃饭,只有部分学生留在教室捧着书埋头苦干。
趁着这几分钟,肆季在一楼楼梯口的角落蹲下,把头埋进膝盖哭出声。
只允许自己哭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打起精神。
然而,只哭了两分钟不到,一只温热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这个动作,肆季瞬间反应过来是谁。
收了哭声,整个人还处在爆发的情绪里,止不住的发抖。
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哭得通红的眼跟他对视。
一个多月没说话,两人都拗着不肯开口。
圻白商嘴上不说话,手却没停,少年一身净白的校服,一膝跪地,蹲在她面前。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包新纸巾,打开轻轻擦拭肆季眼角的泪。
“圻白商,我们别冷战了好不好”
肆季哑着嗓子,最终还是先开了口。
“不冷战之后呢?不见面再之后,分手”
“还是你觉得我永远对你有耐心不会离开你”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欺负我。”
少年跟着红了眼,激动的情绪使他拿纸巾的手不自觉攥紧,手背青筋暴起。
两人都受了委屈,可少年人的爱情,总是热烈又脆弱,迫切索取又崩溃放弃,带着尚存的理智却依旧会因为情绪的牵扯而土崩瓦解。
两人的关系被岳理发现得很巧妙,巧到肆季都没明白怎么露馅的。
那时的肆季总以为,圻白商的出现是治愈她的良药,可良药苦口,再利于病,也不可多食。
于是,她自认为很有分寸的索取并给予相应的回应,那么结束的那一天,她们就谁也不欠谁。
可是感情哪有绝对的平等呢
从小到大,她最懂得怎么隐藏自己不想被别人看见的秘密,日记也好,私物也罢。
封箱锁柜,无人能寻。
她以为,她把圻白商也隐瞒得很好。
那天,岳理从她一踏进房门口就冷不丁的丢来一句。
“你们学校有没有男孩子喜欢你”
肆季不解,憋着撒了个慌,“没有啊,大家都在认真搞学习。”
“哦,那你这次月考成绩怎么样?”
肆季更为不解,她观察着岳理的表情,发现对方平淡如水,看不懂到底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