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1 / 2)

大李只要不是太偏僻的地方,一般都是有道观的,这不太偏僻的地方,显然不包括北方边境的砾城,纪纯钧不仅没进过道观,还对道士很不屑,要是命由天定,那人还要努力干什么,什么“信者灵,不信者不灵”,简直是可笑至极。纪纯钧信的,从来都是砾城流行的画本子里写的“我命由我不由天!”这话说出来狂妄至极,但纪纯钧心里切切实实是这么想的。

所以纪纯钧从来没信过道士,更别说应不识一个富家公子了,又不好驳应不识的面子,只当他是乱说,不屑一顾地坐着。

过了几日,李时略显激动地背着新的残月罟回来的时候,惊得纪纯钧呛了一口水:“师兄!我按你说的试了,真的能行!”

李绯仿佛是自己做出来的一般,感同身受地傻乐,应不识本人却似乎有点惊讶:“真能正常运行?”

纪纯钧奇怪地问:“这不是你自己算出来的吗?”

应不识:“我又不是神仙,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我只能算出哪个地方‘生’的概率比较大。”说完这话又觉得纪纯钧大概是听不懂,补充道:“也就是残月罟最弱的地方大概率在哪里,所以把这些地方改了。”

纪纯钧呛得差点咬到自己:“所以说你在根本不懂原理的情况下,找出了残月罟的弱点?”

应不识含蓄道:“只是概率,刚巧准了一回。”纪纯钧才不信,坚定地认为应不识作为许焕初之徒,偷偷把机括融会贯通了,再装道士来骗人。

不论她信不信,升级版残月罟总算是在几人合力下完工了,赶在入冬之前,就混在许焕初各式各样的新机括里送到了兵部。

纪纯钧听李时讲了一回,对残月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不出半月就彻底突破了书院的限制,周茂忙着跟许焕初研究武器上的机括运用,还有书院里杂七杂八的事宜要处理,没空理她,纪纯钧便彻底地无拘无束起来。

等到放了冬假,李绯和应不识等人胆子也大起来。一开始还只是去山下游一圈,看看年前的热闹,买些吃食玩意回来,后来不知被什么勾了魂,几日几日的不回书院,李玟出了书院是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太子,进了书院是门门课都拿甲等还谦虚守常的好学生,无论是作为兄长,还是作为书院名亡实存的纪律管理者,都不得不管上一管了。

其实按理来说,李玟的作为太子的权利,比萧恕同这个已经请退的宰相高得多,但李玟极守礼法,在萧恕同面前一向伏低做小,大事小情都要请示萧恕同的意见。李玟几回抓着喝的酩酊大醉的纪纯钧等人,去报院长萧恕同,萧恕同上了年纪,再没有年轻时的盛气,再加上身边有个乖巧又优秀的李时,对小辈更是习惯性地和颜悦色,左不过随意批评几句,罚抄几遍书了事。

李绯眼里有了别的就没了兄长,丝毫不把李玟的劝告放在心上,杨野向来也没什么脾气,甚至会托李绯带些漂亮的布料回来。李玟痛心疾首,念及萧恕同大约是不愿同小辈发火,以免显得自己严厉,很懂事地没再去烦萧恕同,组织起一些素日发奋读书,恪守院规的学子去山下逮纪纯钧等人。

要说起书院的院规,还是先帝和前朝的官员拟定的,从几时起几时睡到房屋陈设,从饮食内容到奖惩制度,可谓是方方面面、完完全全地限制了学生们的行动,渐渐地,书院的规矩就成了一把时灵时不灵的剑,先生需要找由头罚学生时灵,先生自己违反了不灵,学生真闯出祸事来灵,犯了错而没被发现便不灵。

但托着书院的院试规矩,进来的大多是名门子弟,修身学习之气蔚然成风,从来也没出过什么大事。但完完全全记住并遵守书院规矩的,却是少之又少,其中就包括李玟和李时。于是李玟这次组织,便少不了拉李时加入。

李时听完李玟等人的劝说,果断地和他们一同踏上了救同窗于泥潭的道路。

李玟名声好、威望高,他一发话,愿意为书院的良好学风出一份力的人不在少数,有事没事想往他眼前凑的更是不可枚举,众人筛选讨论一番,发现包括李时在内的许多学子没下过几回山,只有李玟和李时长久以来协助萧恕同完成与山下的物资对接、信息往来等事,还算熟悉。

考虑到没找到人自己走散了反而不好,最终也只有李玟、李时和工部尚书之女云以驯下山拿人。

三人衣冠齐楚地下了山,又是一番新奇的别样景象。平日里都是带着队伍骑马过街,街上行人纷纷避让,他们心思也不在这些人上,人再多也恍然不觉,今日徒步到街中,忽觉人声鼎沸,热闹的街市要把小小的三个人吞进去。

三个人还齐齐整整地穿着校服,面容整肃地四处查看,左边是和卖果子的摊贩讨价还价的娘子,右边是大声吆喝的酒家,显得三人十分突兀,三人凑到一个炒栗子的小贩面前,云以驯正要开口相问,旁边忽然横过来一个光着上半身、肩上搭着条汗巾的大汉,跟没看见三人似的,大嚷道:“老板,来一斤栗子!”

炒栗子的是个看着极和善的老人,熟练地抄起盒子装栗子:“来哩!又给儿子买栗子来啦?给你多放点呐!”

大汉伸手把栗子一接,一边擦着额上酸臭的汗珠,一边操着怪异的口音絮絮叨叨:“小兔崽子长得一日赛一日快啦,不是要吃这个就是要吃那个,烦死老子了”

三人不能完全听懂他说的什么,也不好打断,人都站这儿了,只能耐着性子等他俩唠完,那汉子说着还拿起汗巾子甩了甩,差点扬到云以驯脸上,那汗巾黑黢黢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云以驯怕踩到身后的李时,一时闪避不及,李玟机敏地拿扇子一挡,那扇子开得力道大,撞开了汉子的汗巾。

汉子这才注意到三人,冲炒栗老人笑道:“老子不挡你生意啦,走啦走啦!”

老人欢欣地喊了声:“下回再来!”又笑眯眯地问三人:“三位是书院的学生吧,要多少呀?”

三人沉默了一下,李玟道:“要三盒。”

云以驯趁机问:“老人家,您有没有看见别的学生就是穿我们这身衣裳的?”

炒栗老人飞快地装好栗子,拍了拍脑袋,思索道:“要过年了,这学生可就多了我上了年纪,也记不住,不如你们去前头春风酒馆问问”

李玟把栗子接过来分给两人,放一块银子在案上,谢了老人,三人直直地向老人指的方向进发了。临近年关,好容易雪停了,还是冷得很,北风在狭窄的街巷更加凶猛,呜呜叫唤着要把街上的小摊都吹走似的。但街上人多,一下子在这冰天动地里撑起一片喧嚣来,家家户户都出来买年货,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三人目不斜视地杀到酒馆门口,手上的栗子还是一点点地散尽了热气。

刚到门口就有小二上来迎:“一楼风大,三位上二楼吧!”云以驯连忙道:“我们并不喝酒,是来找同窗,请问是否见过书院的学生?”

李玟补充道:“三四个人,里头有个粉衣小姑娘。”李绯嫌校服布料不好,从来不穿,赵皇后派人送了好几回衣裳,反正洗衣服可以用李时和应不识做的机括,李绯便放心大胆地穿自己的衣裳,大概年纪小的女孩儿都喜欢粉色,李绯大多数衣裙都是粉的,招摇地像是漫山遍野开起了粉红的花儿。

小二听了这话,一拍大腿道:“几位找的可是长缨姑娘,她身边总跟着个粉衣的小丫头呢!要找她,得去‘卷珠帘’啊!您听我说啊,您从前边那家茶楼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