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纯钧瞪他一眼:“你也知道徽章比性命重要!”
李时道:“有人刻意为之,现在出去,出口多半有人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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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祺四下打量一圈,几个家大业大胆子大的仍是怏怏不平,欲言又止,沉声道:“箭术不错的站到四周防守,我们去看看。”
李绯此时再如何不愿意,也只好跟在应不识后头。
应不识此人虽然看着心灰意懒,不学无术,箭术倒还算精准,李绯本来想把“朱雀”直接给他,让他随时保护。
但这“朱雀”做的极细,应不识一个年近而立的少年郎,哪里带的上,拿在手上又过于招风,没了它出其不意的作用。
应不识只好时时刻刻待在李绯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路上断断续续地遇到些皮破血流、魂飞魄散的逃命人,个个都是惊慌失措,少有几个相识的,也说不上几句话匆匆就走,仿佛后头有厉鬼在追,素日看着风度翩翩、落落大方的人,此刻都是衣衫褴褛、精疲力尽。
再往前走,隐隐听到连绵不断、此起彼伏的震天地吼声,众人止步细细一听,叫法各不相同,但个个沸天震地,前面似是一个坡地,声音回荡几回,叫人越听越是毛骨悚然。
纪纯钧整肃眉目,低声道:“我去看看。”说罢弓着腰没到草下,活像一只警惕的小狼。饶是这样,纪纯钧仍是步履如飞,不出半刻,便看到坡下景象,不由悚然。
山谷狭小,潮湿的谷风吹得纪纯钧发丝翻飞,她却出了一身冷汗,顺着眼睫毛流下来,她也没有动手去擦。
清凉的风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往她鼻子里灌,她全身绷紧,一动不动。
山谷形似马鞍,由两边山坡勾勒而成,谷底潮湿的很,各种灌木藤蔓长得旺盛,地上横陈着些弓箭水壶,还有些撕咬下来的血肉布料。
谷地不合常理地生了个大洞,约莫三四人高,洞口喊声如雷,一群狂兽聚在洞口底下。
豺狗、灰熊、山猪,不一而足,个个都是狂躁不止,咆哮如雷,乱动乱叫得连身上特制绳子系的地徽都像要被甩出去。往上一看——那洞口高处竟吊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正是先前白濯带的其中一个,被五花大绑起来,一把好刀反而成了固定他的工具,嘴巴也用绳勒着,吊得久了,口水都流干了,连一点呜咽声也发不出来,袖子流出的血一滴一滴地往下坠,都让众兽抢着吞入口中。
舔了那血,众兽并不满足,反而更加狂躁,眼睛红得骇人,散发出妖异的光,不断有猛兽尝试往上边扑,几只豺狗甚至尝试着踩着同类的身体往上跳,奈何少年被吊得高,且尚有意识,胆战心惊地左躲右闪,脚上已经少了一只鞋。
纪纯钧数了数徽章的数目,心里有了主意,脚下生风地回去了。
纪纯钧把所见景象清清楚楚地告诉众人,众人具是松一口气,又惊又喜。明白了情况,虽然惊讶,但没那么害怕了。
“原来是一出狗咬狗,真是大快人心!”一名少女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去看李时。
“他们被白濯支使一回,丢了徽章还挨打,有一两个要退步抽身再正常不过,白濯那个性子,怎么能容得下背叛,把他吊在这里,自己拿够了徽章,引得这些凶兽聚集,叫别人要不找不着,找得着也不敢去取,好一个一箭双雕!”宗祺愤愤道。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那位好歹也帮他一场,为他堵上前途、堵上性命,白濯真是好大胆、好狠毒的一颗心!
“白濯如何把这些凶兽引过来的?”沉默已久的应不识问道。
“绑着拖过来的?他哪有这么大本事。”纪纯钧嘲讽道。
李绯忽然幽幽说道:“我曾在古籍上看过一种西域的蛊,名曰荧惑,专用于狩猎,把子蛊藏在肉食里,散在野外,猎物食了子蛊,便会被子蛊吸髓抽魂,情不自禁地追寻母蛊,母蛊一死,子蛊便不着痕迹,化入血肉之中,宿主便会被激发凶性,失去神志,古时候常作大狩猎之用,已经消失好多年了。”
众人陡然听到这样奇异的事,皆是一惊。
“怪力乱神之说,断不可信。”李时眉头微凝,沉声道。
纪纯钧附和道:“天庾那么一个小破地方,要地没地要钱没钱,要真有什么劳什子蛊师,还用年年朝我大李上供朝拜?蛊师直接想办法往我国军队饮水里掺点蛊虫,把他们控制起来,开疆拓土不是朝夕之间的事,还用忍气吞声到今天?”
一个少女听纪纯钧越说越恐怖,嗤笑一声:“说得跟神仙似的。”
李绯认真道:“据记载,这蛊师不是人人能做,而是靠血脉传承,蛊师出生时个个都是自出生起,蛊虫便融入血脉,蛊师数量极少,记载更是少之又少,便是因为很多蛊师还没来得及学会如何炼蛊用蛊,就遭蛊虫反噬而死。”
宗祺冷笑一声:“若真是如此,蛊师都混到京城来了,白濯入书院之前,还得去大理寺坐一坐!”
众人脸上阴晴不定,两国邦交的事情,对他们来说还太大,大得压在心上,叫人喘不过气来。
纪纯钧把手交叉一抱,露出个不敢苟同的表情:“这事太玄了,况且以你所说,母蛊一死,也没有痕迹,如何上报?先杀了那群畜生,把那人弄下来要紧。我们伏在坡上,那些它们注意力不在我们这里,我们正好以箭杀之。再晚去一刻,那人恐怕要断条腿。”
见识过纪纯钧与虎相斗,众人对她佩服的很,纵使有些人真信了李绯的一套蛊师之说,疑心真有个蛊师在前面等着他们,转念一想,也没有二十岁就学会炼蛊,跑到李国考书院的道理,便也降心相从,拿好弓箭往坡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