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陌醒来的那日，云苓仍旧轻声地跟他说话。

她说，“傅代掌门已然平息了凶兽的传言，他做得很好，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我……不想……”

轻如叹息的声音传入云苓耳朵里的时候，她的身体抖了一下，只以为，又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她听见有人唤她，“阿苓”。

温热的水滴毫无预兆地落下，云苓仰起头，假装哭的人不是她。

还以为，他再不会醒过来了，可是就算醒了，离傅炎所说的极限，也没多少日子……

“阿苓，你来。”

楚陌气息虚弱，朝着云苓的方向转动头，想让她再走近一些。

云苓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走到了床边。

楚陌将她脸上的白纱揭开，眼里带着虚弱，却极认真地仔细看着她。

半晌，他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让灰败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

虽然楚陌什么都没说，云苓却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那些药膏确实是有用的，她一天天能感觉的出来，脸上的伤口在好转。

他在开心，她听话地用了那些药。

“我睡了，多久？”

云苓木然地回答，“算上今日，已经是第十日了。”

“这么久吗。”

楚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他牵了牵嘴角，“太浪费了。”

本就没多少日可活，却在床上足足浪费了十日，楚陌觉得很可惜。

不过好在，他如今醒了，并且醒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云苓。

“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

楚陌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交代过傅炎，十五之后，便说他离开了云药阁，云游也好，历练也罢，只要让人相信他不在云药阁里。

其实他想骗的，只有云苓一个人，却没想到，都没能瞒过去。

“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吗？”

云苓连目光都冰冷了起来，“你觉得你很了不起，很舍己为人吗？”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楚陌微薄的嘴唇上扬，“我会做这些，只是因为，我想这样做。”

他是为了他自己的心愿，与旁人无关。

这种耍赖的说法，让云苓一时间语塞，想了半天才愤愤地说，“你不是说让我信你？你这个骗子。”

“……”

楚陌苦笑，这他就无法否认了，可他也不想的。

……

傅炎得知楚陌醒了，立刻过来找他。

“白落霜兴许就藏在缥缈峰，你知不知道？”

楚陌和云苓同时点头，让一脸急切的傅炎看得愣住，“你们……都知道？”

“我的伤，就是白落霜弄的，只是我也就见过她一次，傅师兄没见过她吗？”

“我怎么可能会见过？我一直以为，她早已经……”

楚陌轻轻地将话接过来，“她应该一直，都在缥缈峰，因为她无法离开。”

“你知道什么？”

傅炎迫切地问，想要跟自己的猜测做比较。

白落霜当初为了让楚陌相信，她就是他要找的人，不惜服下了云药阁的秘药，可以让人看起来，像是从母胎中缺了魂魄。

前任掌门以秘法窥探到了云苓才是楚陌要找的人，因此将云苓灵魂上的印记，强行挪到了白落霜的身上。

只是他们没想到，云苓的自尽，会让这一切都暴露，楚陌险些疯魔，一怒之下，连前任掌门都没能压制住他。

前任掌门临死前保住了白落霜的命，然而白落霜此前用的药，是需要定期服用云药阁的一种秘方，楚陌继任之后，她便没了这个机会。

白落霜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受过的伤无法愈合，只有缥缈峰上特有的一种药草，能够暂时缓解她的痛苦。

“这次的月中，缥缈峰有一弟子半夜去了后山，发现他的时候，浑身的血都被吸光了，这会不会跟白落霜……”

傅炎想起那名弟子的惨状，心里都忍不住发寒。

楚陌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他后来坐上了掌门之位，对那些秘药有权利了解之后才发现，云药阁所谓的一些灵丹妙药，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完美。

也难怪，他们父女能拿出噬心灵散这样的东西，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个可怕的选择……

……

傅炎得知这事儿或许真的跟白落霜有关系，立刻加派了人手巡山。

“不管如何，都不能让这样一个怪物留在云药阁。”

他一身正气地转身离开，云苓感叹，“比起你，傅师兄更像一个真正的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