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我小舅子是官差,今儿个三更就被叫走了,那任意门门主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门主夫人不是前些年才娶的续弦吗?怎么就能发生这种事呢。”
“这江南叶家和江北任家,八成是犯冲啊,娶了两任叶家闺女,一个身首异处,另一个竟手刃亲夫,也不知是什么仇什么怨呐。”
……听着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八卦,叶熙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叶流依下毒杀了任平生?
那阿元呢?
她赶快走到门口,两个衙差拦住他们:“站住!什么人?这里发生命案,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
叶熙掏出任意门令牌:“我是任府大小姐任清欢,这是我的护卫,让我们进去。”
衙差上下打量她一下,又看了看令牌,挥了挥手让他们进了门。
一路小跑直冲到主殿,任清元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堂中,一双眼睛如黑宝石般晶莹,明亮,干净,不惹俗世尘埃。屋里除了衙役和仵作之外,还站了七八个中年人在争论不休。
“这些是我的叔伯,看来他们是看上了任意门这块肥肉了。”叶熙小声的告诉陆昭,踏进门的一瞬间,任清元便像感应到似的抬起头:“姐姐,你来了?”
厅中众人纷纷回头,几个中年男子互相对视一眼,一个年纪较大的开口道:“你难道是……清欢?”
“难为大伯父还记得我。”叶熙向几名男子一一行礼,“许久不见,清欢给众位叔伯请安。我回来的迟了,不知我父亲和我姨娘出了什么事?”
刚刚发声的是任家二房的任风虎,剩下两位分别是任雨狮,任雷豹,是任家三房和四房。任平生虽在众位堂兄弟间排行老二,但是因为是正房嫡出,所以一直压其他人一头。
“清欢呐,没想到你竟然在江北。”任风虎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招呼叶熙过去,“你的父亲昨夜不知被什么人刺杀,你姨娘也中毒身亡,这不,一大早仵作就过来验尸了。”
叶熙马上换上一副惊慌又无措的表情:“什么?我爹他……怎么会出这种事?到底是谁如此狠毒杀害了他们。”说话间眼中已经有泪光闪烁,陆昭看到这一幕只想暗暗给她鼓掌。
不愧是熙熙,演得真像。
任风虎看她一副好拿捏的模样,脸上不禁放松了下来,他一直妒恨任平生靠着嫡出的身份可以执掌任意门,而自己明明样样比他强,却碍于庶出的身份只能管理一个江北的镖局,如今任平生暴毙,任清元年纪小又是个瞎子不足为惧,这任清欢看着也是个任人拿捏的,三房四房又对自己惟命是从,看来,此时真是他二房能主事的最好时机。
仵作的验尸工作已然结束,与衙差商议过后,前来汇报结果,任意门在这江北算是一霸,所以即便是官差也颇为客气:“诸位,经过检验,任掌门的死状非常凄惨,他的手脚筋都被利器割断,胸口也有一刀,系血尽而亡。而任夫人身中奇毒,虽看上去没有任何异状,面色红润且面带微笑,但据我们验尸,她的五脏六腑均化成了水,而现场只遗留了一把匕首,刀锋与任掌门的伤口倒是吻合。各位都是江湖老手,在毒药的阅历上比我们这些官府人员深刻多了,不知是否认识这把匕首和这种毒素?”
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任风虎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向衙差说道:“我二弟武功不弱,能杀他的江湖中也屈指可数,一时之间我们也没什么头绪。还请几位官爷尽管查你们擅长的,这些匕首毒素交由我们自行查证,若是江湖寻仇,自然也得按江湖的规矩来。”
那衙差见状便说:“任意门在江湖举足轻重,门中也能人辈出,这江湖案江湖断自然是不错的,那小人便回去复命,还请各位节哀顺变。”
官差们收拾了东西便自行离去,任风虎和任雨狮,任雷豹三人低头小声交谈,仿佛当叶熙和任清元不存在一般。
陆昭看这局势心下了然,小声对叶熙道:“若我推断不错,你和阿元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叶熙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陆昭继续小声解释:“你那伯父如此急匆匆的支开官差,摆明了是对追查你爹和你姨娘死因不感兴趣,既然是庶出想来觊觎主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如今你爹已死,他们怕是看你和阿元不足为惧,想趁机当这任意门的主事人呢,我们需要查证一下,说不定你爹和姨娘的死与这三人有关。”
听闻此话,叶熙眼神一冷,握住任清元的手紧了一紧,她对这任意门虽不感兴趣,但阿元的未来、陆昭的筹谋自然是需要任意门的势力在的。
况且就是这些人,当年逼着任平生休弃叶风瑾,逐出任氏族谱,致使叶风瑾连一个可以被拜祭的牌位都没有,如今他们想拿走任意门,没那么容易。
“阿昭,我需要你帮我。我虽不齿任平生,可他毕竟是我爹,任意门是我太爷爷一手创立,由我爷爷壮大起来的,我不可能让这些人白白捡现成。”
“他们怕是商量好如何分成,便要来知会你们了。放心,他们要你自管反对就是,任意门毕竟是大门派,选立新门主怕也不是他们几个红口白牙就能定下的,我们总要了解下如何走程序,自然就有应对之法。”
任清元用另一只手覆上了叶熙的手掌,始终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轻声说道:“姐姐,莫怕。这局,我们一定赢。”
任风虎几人商议完毕,转身来到叶熙姐弟面前,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说:“清欢呐,你爹和姨娘去了,你和你弟弟自然是不好受。但是莫怕,有伯父在,我和几位叔父会好好照顾你们的,这任意门旗下业务繁多,不可一日无主。本来按理说,这门主应该由你和清元继承,可你一个弱女子,清元又是个眼盲的,这担子给了你们固然太沉重了。我们商议过了,这任意门不如就先由我来代管,待你成亲之后,清元成年之时,再交还给你们可好?”
任风虎的眼中满是算计和不屑,过几年这任意门早就是自己的天下了,一个黄毛丫头一个瞎眼小孩,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叶熙眨巴着眼睛,努力作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大伯父,您说的可是真的?阿元还年幼,我一个弱质女流,自然要叔伯做主的,只是这门主新立,总要有个正规流程,也好昭告天下不是?”
任风虎一听笑开了花,看来这小丫头果然不足为惧,他连连点头称是:“不错不错,既如此三日后便在门中召开大会,请任氏几房前来做个见证。”
“伯父,光是几房长辈怕是不够,听闻那江北知府贺玉楼也是要卖任意门几分面子的,不如我们将他也请来,算是给您接任门主增光添彩,您说是不是?”
“还是清欢想得周到,不错不错,任意门这种江湖大派更换门主,自然是要知会朝廷一声,那便如此定了。”
假惺惺的寒暄了一番,任风虎与任雨狮,任雷豹三人翩然离去。
叶熙前去查验两个人的尸首,那官府仵作自然不认得许多毒物,她却是能认出来的,任平生中的应该是江湖中一种叫彼岸的毒药,中毒的时间应该比叶流依的早半个时辰,而叶流依中的却是任意门的独门剧毒婆娑引,而这种毒药只有嫡系一支代代相传。
正当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任清元开口道:“是娘下毒害了爹爹杀了他,然后爹爹临死之前又给娘种下了婆娑引。”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问了屋里,爹养的百灵鸟,它告诉我的。”任清元淡淡的解释道。
虽然到现在为止,陆昭对任清元可以跟万物生灵交流这件事还是惊异不已,但是看着已经习以为常的叶熙,他也愿意相信这个灵气四溢的孩子所言,或许老天给了他特殊的天赋,所以才要收回视物的能力。
想到这里,陆昭看向任清元的眼神里不免多了些怜悯。一旁的叶熙却只对这命案真相感兴趣,他摒退一众下人,听任清元娓娓道来这是非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