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总算画上句号,刘宇皓那厮被押解到衙门当众施以杖刑,陆凌枫在一旁看着刘必温也不敢放水,咬咬牙结结实实让人打了他三十杖,没了半条命,就算活下来以后怕也是个废人。
三位女子感激涕零的对几人长跪不起,以防万一,由叶熙和陆昭护送她们回家。交谈间得知,几人并非亲身姐妹,而是邻居,唱歌女子叫李清柔,抚琴女子名方淼淼,执盘女子名莫文兮,此次是因为李清柔的父亲病重,家中拮据才结伴出来卖艺。
等陆凌枫这厢看完行刑赶到时,方淼淼和莫文兮已经回了家,李清柔的家最远,小小的院子却纤尘不染。李清柔有些拘谨的请几位贵人进屋,给他们上了茶。
那杯子明显是仔细的又清洗了一遍,虽然有些陈旧,茶香却很是清新怡人。叶熙不禁问道这是什么茶?
李清柔微微一行礼,落落大方的回答:“贵人谬赞了,这只是城郊山脚的普通竹叶,上不得大雅之堂。只是我煮茶是用晨起收集的露水,而这竹叶自采摘回来也一直是在井中留存,所以喝起来别有清香。”
“李姑娘别叫我贵人了,他们俩是贵人,我和你一样就是一升斗小民。”叶熙指了指陆昭和陆凌枫说道。
“清柔虽算不得大家闺秀,总也是读过几年书,懂得道理的,叶姑娘救了我,您便是我的贵人。”李清柔说完便是又要行跪拜之礼。
叶熙赶忙扶住她说道:“哎,可别行礼了李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理所应当,更何况你我同为女子,当然要帮忙了,哪有作壁上观之理。”说到这,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抬头对着陆凌枫便翻了个白眼。
陆凌枫不自然的变了脸色,心下苦笑,这丫头竟然还记仇呢,那种情况下自然要先大局考量,他按兵不动是为了之后的一击制敌,罢了罢了!在这丫头心里,自己怕是个又矫情又冷酷的形象了。
李清柔的父亲重病卧床,叶熙便为他诊了脉,算是多年积劳成疾,花时间调养还是可以好的,她挥笔留了药方子,然后直接伸手跟陆凌枫要银子。
“我身上没带钱,七殿下行行好就当普度众生吧。”
陆凌枫无奈的笑笑,从衣襟内掏出两张银票递给她,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宁王兄,我今日可算是明白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七弟此言差矣,我可没惹过熙熙,不过今日看来,不惹是对的。”
对于两个人的打趣,叶熙才懒得理睬,她将银子和药方交予李清柔并细心的交待了一些问题,这个姑娘面对强权不畏惧,面对权贵也不巴结,知进退识大体她是很喜欢的。
回去的路上,有一些刚刚亲历过的老百姓认出了几人,纷纷向他们道谢,感恩解决了刘宇皓这个地方一霸,给当地人民带来了平静和安乐,有老婆婆给他们送上自家的鸡蛋,还有小贩热情的招呼他们来摊上吃饭。
此时此地,陆昭和陆凌枫才是真正的明白,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解决了一个恶霸而已,对他们来说甚至不需要什么力气,只要用身份压一压自然就可以轻松搞定。但是在老百姓的眼中却成了伟光正的英雄,是拯救了他们日日藏匿的不安,唯恐被祸及的残喘,那些发自内心的感谢与崇光,带给两人的是真真切切的震撼。
原来,老百姓的心愿竟是如此简单,所谓的国泰民安亦如此。
信念这东西呐就跟种子一样,一旦在内心生出了芽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之势,改变了两人原本规划的路。在未来很久很久的岁月中,无论白云苍狗,即便风起云涌,初心却从来未忘。
又过了数日,刘必温一改开始的疏离感,这几日倒是伺候的无微不至,人前人后笑脸相迎,借此倒是吃到了不少金陵特色美食,几人的感情也是迅速升温,现在便是陈晋之都能和叶熙顺口开起玩笑了。
插曲发生在准备离开的一早,驿馆外通报有一名年轻女子找叶熙姑娘,听描述约莫是李清柔,陆昭便差人将她唤进来。
不过几日未见,李清柔整个人消瘦了一圈,面色憔悴不堪眼下黑灰一片,见到了两人便径直跪了下来。
“李姑娘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怎成了这番模样。”
李清柔伏地低泣,抬起头泪眼莹莹:“叶姑娘,我……我父亲昨日故去了……”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怎会如此?那日为李家大叔把脉之时,不过是略有亏损罢了,按叶熙的药方调理应该没有问题的。
“按叶姑娘的药方吃了几天,我父亲已经有了好转,甚至可以下床了。昨儿个也不知怎的,我早上唤他不起,叫了大夫来看,发现已经回天乏术……我已经用你们给我留的银两将他老人家安葬了。”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着,整个人梨花带雨更显得柔弱难当,叶熙哪里懂怎么安慰人,陆昭又是明显坐在旁边自顾自喝茶,她赶紧着人将陆凌枫请了过来。
陆凌枫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身缟素的李清柔伏地嘤嘤痛哭,一身劲装的叶熙在旁笨手笨脚的安慰,他不禁失笑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李姑娘,逝者已矣你还得节哀顺变。”虽然对李父的死有些许疑惑,叶熙也只能尽力的安慰:“你在这金陵可还有其他亲人?今后要如何打算呢?”
听到此言,陆昭和陆凌枫都不约而同的微微侧目,俩人看到彼此的动作,已然了解对方的想法,继续看这李清柔下一步意欲何为。
“我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他去了,我一个弱女子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叶姑娘,我自知身份卑贱低微,你们几位贵人都是好人,只求能做一个低等奴婢伺候你们,算是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处。”
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陆昭冲陆凌枫一挑眉,看来又是冲着你来的?
陆凌枫垂眼一笑,八成又是老三的手脚。
屋里两个聪明人,只剩叶熙一个傻瓜还在手忙脚乱的安抚李清柔,她回头看看陆昭又看看陆凌枫,两兄弟装聋作哑并不接话,更是让她又急又气说道:
“宁安王,七皇子!你们两个怎么都不说话啊,李姑娘这么可怜了,你们都没有同情心吗?我看七皇子身边只有晋之一个人,太不方便了,不如李姑娘就随行七皇子身边伺候好了。”
噗!陆凌枫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这丫头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就这么随便给自己安排了?他眉头一皱看着叶熙,对方仿佛完全没看到他表情一般,把在地上哭泣的李清柔拉了起来,替她拍拍裙角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