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益都风起(2 / 2)

“我在江湖上周知的名字应该是任清欢,但是我的父亲曾将我母亲弃如敝屣,顶着如此凉薄之人的姓氏真让人觉得恶心。”提到父亲的名字时,叶熙的声音都带着嫌弃。

“原来如此。”同一天看到两位故人之子,谢玄笔觉得无比欣慰。“你们两个将我叫到这里来,不会只是听我讲陈年旧事吧?”

“我需要谢家暗地里站在我身后,我需要您为我出谋划策。如今我暂时没有需要您做的。但是一旦有,还希望谢叔父全力以赴。”

此言一出,谢玄笔不禁哗然。作为挚友,当年之事自然是他多年的遗憾。前太子陆景恒的死不过是多方博弈的牺牲品而已,他也不是没想过为友伸冤,但为人臣子他却不能拿谢家三代来赌,尤其陆昭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挂名王爷,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小王爷还真是胆大,你如何确定我会助你?你如何确定我会拿整个谢家助你?”

陆昭垂眼一笑,抬眼已然目光灼灼:“凭京郊燕山上的三座孤坟,凭第三座坟每年固定时间都会出现的紫藤萝。”

谢玄笔大惊,那三座孤坟是自己偷偷为陆景恒凌洛尘夫妇及叶风瑾所建,每年他虽云游四海,但是一定在他们的忌日回京拜祭,这事连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却被陆昭探知了。他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起面前的这个刚刚及冠的少年。

陆昭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的继续开口:“谢叔父,您对我父母的遗憾都在坟前的酒里,您对风瑾姨母的怀念和情愫也都在那些紫藤萝中,叶熙说过,那是风瑾姨母最喜欢的花。您放心,我并不是想左右朝政,这家国天下需要稳定的朝政。”

他的眼神清亮,字字珠玑:“我叔父虽有治国之才,可朝堂之上刘于两家外戚当道,即便是满腹经纶怕也步步受缚。我原本只是想要一个公道,可如果能在公道之上帮助朝堂肃清外戚党羽,广纳栋梁之材,未尝不是完成我父亲当年的夙愿。”

“呵,你倒是志气很足。可一个毛头小子无权无势就妄言改变天下,你行吗?”

“我不行。”

“哦?”

“可我想试试。我一个人不行,加上阿熙也许就有机会了,我们两个人不行,加上您也许就更有希望了,还没尝试就说不行,这不是懦夫的行径吗?”

听到此话,谢玄笔的眼神变得柔和很多:“你和你父亲,还真是很像。”他低头抚了抚腰间的一枚已经有些褪色的璎珞。当年自己对叶风瑾曾有过暗暗的情愫,却在告白前夕被先帝召唤回京,待尘埃落定时,叶风瑾却已在家族安排下与任家定了亲。后来,她无辜枉死后尸骨无存,他只好偷偷给她建了衣冠冢每年悼念,送上她最喜欢的紫藤萝花。

“谢叔父。”陆昭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谢玄笔,他真诚的说:“我以项上人头担保谢氏满门的安全,您协助与我只需在暗处即可,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谢家与我有牵扯。”

谢玄笔深吸一口气,这孩子不过及冠却心思如此缜密,精准的知晓了自己的担忧与忌惮,若放任他发展……以后局势也未尝可知。

他闭了闭眼,似是下了何种决心一般:“我听闻韵儿与你关系交好,那丫头似乎是对你有意,你如何让我相信,你能与我谢家在明面撇清关系?”

陆昭挑了挑眉,老狐狸这是在试探自己。谢韵那丫头哪里是喜欢自己,不过是觉得自己好玩老缠着自己罢了。既然要明面让她撇清关系,不如做的更绝一点,让萧家也无可能忌惮自己。

他眼睛一转,招手在叶熙耳边嘀咕一阵,叶熙听完一脸玩味,狐疑的问陆昭真的要如此?陆昭一脸正经的点点头。

谢玄笔不明就里,陆昭示意他安坐。叶熙去隔间将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换成薄纱华服,清汤的点缀了些许首饰,蒙上面纱将头发弄的微乱。

一切就绪,她深呼吸定了定神,将桌上的茶杯悉数丢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并掩面低泣,这边陆昭也顺势扬声叫她滚出去。

掌柜的闻声赶了过来,只见叶熙掩着面泣不成声,陆昭一脸怒气,因为谢玄笔躲进了隔间所以掌柜的以为他已经走了,看这情形知道最好不要问,赶忙把叶熙带出来,陪着笑给陆昭重新上了茶具。

谢玄笔在隔间的窗户悄悄看着叶熙边跟着掌柜走,边哭泣诉说,只见掌柜的从一脸震惊到不可置信的表情。叶熙却悄悄的脱离掌柜视线,然后混进看热闹的人群中,擦干净脸与一些看来是暗桩的人低声交代后全身而退。

片刻后,叶熙从另一头的窗户翻了进来,不慌不忙的拍拍裙角的尘土,给了陆昭一个搞定的眼神。

谢玄笔看着他们两个,有些发懵:“你们这是在唱哪出戏呢?”

“谢叔父不是担心令千金谢韵万一对我有意该如何处理吗?我刚演的这一出戏,便不会再有这种问题了。”

“你究竟让熙儿跟掌柜说了什么?”

叶熙低头喝了一口茶,开口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跟掌柜说,宁安王陆昭那活儿有问题,不举。这掌柜一向是益都有名的大嘴巴,怕是不到三天,全益都的男女老少都会知道了。”

什么?!

这两个孩子,莫不是疯了?谢玄笔再次觉得,需要重新审视他们了。

一番叙旧之后,谢玄笔告辞而去。在窗口微笑着目送他离去的陆昭,转身在桌边坐下惬意的喝了口茶,脸上也卸下了刚刚的真挚温和。

“你觉得,谢玄笔会站在我们这边吗?”叶熙问道。

“他没得选。萧家于家这些年鹬蚌相争,主要是因为在宫里各有底牌。你以为谢家不想当那渔翁得利吗?没名头罢了,如今我以礼相待,以情动人,给他个名头,他于公于私都不会推辞。”

“那你倒也不用拿自己名声来赌,堂堂宁安王不要买面子的,亏你想得出。”

“行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对谢韵本来就不感兴趣。接近她也不过是为了接近谢玄笔罢了,那种不知世间险恶为何物的姑娘,何必拉到我们这蹚浑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