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些气短,他奋力咳嗽起来,手帕拿开已有斑斑血迹。
刚刚进门的老掌门发现徒儿又开始咳血,心说不妙,忙派齐云去请墨神医过来。
这几个月白知安自觉已经成了墨神医的药人,每天的功课就是喝不同药,泡药水澡,时不时还要被墨神医特意带来的毒虫叮咬一番。
他时常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死在体内旧毒上,而是千里迢迢地死在墨神医的手上。
倒是师父对墨神医信任得很,天天神医长神医短的,恨不得陪着神医去采药,而墨神医总是一脸嫌弃的拒绝,他嫌弃老掌门话太多,会吓跑他想找的虫子。
两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岁了,每日在一起吵吵闹闹的竟然也有了点和谐的感觉。
经过多次试验,墨神医认为白知安体内的是一种成分复杂的毒药,很可能混入了多种毒虫毒药炼制而成。
竟然会有人对一个稚子下如此残忍狠辣的毒,真是令人发指。
而不幸中的万幸是他被老掌门齐川救下,以浑厚的内力压制,又寻找多方灵药,才让他能活到今日,甚至还学了武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神迹。
吱呀一声,门开了,齐云抖了抖伞上的雪,让墨神医先进了屋,又怕寒气冲撞了小师弟,赶紧跟着进来关了门。
老掌门齐川急切地问道:“无泽他刚刚有吐血了,前些日子不是好了一些吗?老墨你给句实话,此毒到底”
墨神医嘘了一声,上前搭上了白知安的脉,毒性随着季节的转换又开始活跃起来,而且对许多灵药都产生了耐性。
半晌,他摇了摇头。
齐川身形一晃,满脸不信地摇着墨神医的肩膀说道,“前几天你不还说无泽的毒性有减弱的迹象吗?”
墨神医都要被摇吐了,大叫道,“你这老头儿急什么,我这不还没说完呢吗?如果能找到五财毒虫,那么我有五成的把握或许能解了此毒。”
“才五成?”齐云担忧地看向小师弟,发现他还很淡定。
“三成把握我也不是没成功过,五成已经很高了。”墨神医抻了抻被老掌门弄乱的衣服,顺带还白了他一眼,“我已经收到消息了,有人要出手五财毒虫,我打算收下,至于你们要不要用,自行考虑吧。”
说完他抬腿便要走,缩在床上一直没作声的白知安轻声问道,“那如果失败呢?我还能活几日。”
墨神医不忍回头,硬邦邦地说道,“失败的话,原本的毒受到刺激,最快一个月就会毒发身亡。”
白知安愣了一下,一个月,都来不及赶回去。
转念一想见不到也好,毒发的样子一定很丑,别吓坏了她。
“好,我愿意一试。”说完他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屋子里的人都神色各异。
长云山现在一定很热闹,我还有桂花糕没吃到呢。
那么就赌一把吧,赌我可以活下去。
……
鹅毛大雪下了一日,整片长云山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要过年了,长云派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每个人都穿着暖和洁净的棉袄,脸上都带着喜气,偶尔有点小摩擦也都一笑了之,谁都不愿意在新年里触霉头。
现在外面世道乱,长云派的规矩越来越严了,休沐日都取消了。
平日除了长老和精英弟子定期结伴下山巡视以外,其余弟子一律不可私自下山,大家憋得有点闷了,都在等着这个新年能快活一下。
今天下雪不用练功,小弟子们成群有的堆雪人,有的打雪仗,还有悄悄带着木板去后山坐在上面滑雪的,小脸都冻得红扑扑的,但也不愿意回屋。
转过年思柳就七岁了,但估计这两年长云派都收不了新弟子了,她也只好暂时继续当所有人的小师妹了。
在她的记忆里这场战乱大概持续了两三年,具体过程她记不太清了,但肯定是换了个皇帝没错。
以前就知道贪玩,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是很遥远的。
此刻最重要的事是她要去厨房帮陈大娘包饺子去。
陈大娘要做芹菜猪肉馅,萝卜羊肉馅,素三鲜馅这三种,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陈大娘看着穿着茜红色小袄,头上还系着红头绳的思柳,怜爱地说道,“这大冷天你不在屋子里暖和呆着,非要跑这厨房地方干嘛?”
说着她去端了一碗红糖蛋给思柳吃,“你大娘我还没那么老呢,这些饺子很快就包好了。瞧你那小鼻头都冻红了。”
思柳嘻嘻笑着接过热气腾腾的红糖蛋,捧在手心里暖着手,“厨房里也暖和呀,没准儿等一下还有烤地瓜吃呢。再说谁敢说大娘老,思柳就去打谁!”她作势挥了挥拳头,又赶紧捧住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又暖和又甜。
看思柳那古灵精怪的样儿,陈大娘边笑着边飞速地擀着饺子皮,心想这丫头这么招人疼,又能干又漂亮,以后还不知道便宜哪个臭小子呢。
到时候我老婆子也得替这丫头把把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