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程煜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他因为这次发/泄脑子里那根弦也稍微松了松,“还有件事要拜托老师,时间太短我没有调查他大学期间的事情,麻烦您帮忙调查一下。”
周臣点点头,“好,还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跟我说。”
“嗯。”
程煜下了飞机就要直接去医院,但是接到了庄婧的电话,“程煜,如果你不来见我,我是不会在出院同意书上签字的。”
程煜捏着庄婧的一个命门,庄婧又何尝没有捏住程煜的。
程煜只好调转方向。
他们约在一个咖啡店的包间里,几天不见庄婧的脸上带着难得的憔悴,是程煜没有见过的样子。
程煜只是随意扫了她一眼,心里并没有荡起一丝波澜。
“什么事?”,他现在一颗心都已经飞到了祝染身上,一刻都不想多停留了。
庄婧也不在意他的单刀直入,“你跟我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煜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庄婧将手里的包扔到地上,“一个心理咨询师哪有那么大的责任心跑去调查他的过往,你因为什么龌龊的心思你自己心里知道!”
程煜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祝染的母亲,这段时间一直把她当做假想敌来着,他跟祝染这种关系,他好像是应该矮庄婧一头来着。
庄婧见他不说话了,“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程煜深吸一口气,拉着椅子坐下。
庄婧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自顾自回忆起来,“我丈夫温柔体贴,儿子活泼懂事,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是因为要给祝染买蜡笔,我丈夫被撞成了高位截瘫,我们家的钱都用来给他看病还不够。他去世之后,我拼命工作,我没有改嫁,我好好养着祝染了,我有错吗?”
庄婧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是我和丈夫的儿子,他应该天生就会画画。但是他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害了他爸爸还不够,还要害得我生活都变得艰难。想让他帮我分担一些压力,我有错吗?”
“你只看到他在那里无病呻吟,我短了他吃的还是短了他喝的,都没有。我把他好好养大了,我假期带他出国游学,带他参观各种画展博物馆,我给他介绍各种老师,是他自己不争气,扛不住荣耀,难道还能是我的错吗?我难道不是为了他好吗?”
程煜看着庄婧,庄婧真的是发自心的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她甚至觉得自己很伟大。
程煜点了点头,“你没有错,小染也没有错,只是你不适合自己养孩子。”
庄婧盯着程煜,微微侧头。
庄婧沉默了很久,忽然一颗眼泪掉落下来,她闭了闭眼睛,“你去救救祝染吧,他……他好像要不行了。”
程煜腾地站起来,“他在哪里,现在就带我去见他!”
程煜没有想到再见到祝染的时候会是这种场景。
白色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穿着蓝白病号服的少年,少年太瘦了,以至于衣服都空荡荡的,乳白色的营养液缓慢地流进少年几乎凸起的血管里。
程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庄婧。
庄婧没有说话,反而是一个跟着的护士咳了一声说道,“患者很不配合,尤其是开始使用治疗手段后,他拒绝跟外界建立联系,也不肯吃饭,甚至出现了自残行为。我们没办法,只好给他注射镇定剂,然后输营养液以保证身体机能。”
庄婧的眼睛几乎不敢看病床上的少年,“他不认得我了,你去试试他还认不认得你。”
程煜之前预想到的最严重的情况都不足当下的十分之一,他呆立在原地,声音干涩得像是噪音,“他什么时候会醒?”
护士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左右药效就到了,但是最近患者就算药效过了也一直在睡觉,好像不愿意醒似的。”
程煜的目光从病床上游移开来,一下子定在了床头柜上面的黑色杯子上,“那个杯子?”
“那是患者自己带来的杯子,如果把液体的食物装进去,他可以适当吃一点,这是他唯一接受的进食方式。”,护士一直负责照顾这个少年,对于他的事情知道得比作为母亲的庄婧更为清楚。
程煜拿起那个杯子,另一只手攥得紧紧的,“你们出去吧,我跟他单独待一会儿。”
门在背后关上,程煜坐在祝染身边,牵起他的手。
“手这么凉啊,我给你暖暖。”
“我来了,带你回家好吗?”
“小染,你睁开眼睛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