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1 / 2)

程煜在心理学课上曾经听过,人类为了保护自己,在在遭遇到重大心理冲击的时候,会产生自我保护,具体表现为并不能及时对当下情绪进行反馈。

他只是听人说起过,但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遇到。

他手里握着笔记本,内心竟然是没有多少波澜的,他只是觉得累,从身体到灵魂好像都累透了。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质问姜老师,作为老师手里有这种东西,为什么眼睁睁看着祝染一步步往深渊走,但是此刻他一点都不想问。

成年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为难,找出这样那样不得不的借口或理由。他很累了,没有那个心力再去聆听一段自我剖白。也没那个精力去解开这个已经年过六十老人的心结了。

所以程煜看完整本笔记,只是礼貌地询问,“我可以把它带走吗?”

姜老师本来都做好了被这个年轻人指责的准备,但是程煜没有。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解释,他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憋了太久,他作为教师的责任感在每一天都在不间断地拷问着他的良知,他终于等到了能倾诉的人,但是那人却十分不配合。

人就是这样,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只要是受到了指责,在良心上就会给自己抬一抬手,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惩罚。但是当对方并没有指责的意思,这个错误就会继续日复一日如鲠在喉。

姜老师双手交握,看了程煜很久,才慢慢点了头,“可以。”

程煜将笔记本小心地收好,“您还有其他的提示吗?”

姜老师沉默地看着窗户,他记起了那个沉默地少年,他记起那天捡到笔记本,他照常上课。在那一周少年眼中的光一点点消磨殆尽。

程煜看出了姜老师眼里的怜悯,“小染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不要怜悯他。”

整本笔记记录了祝染几乎整个初中的心路历程,他或许消极或许被庄婧的亲情捆绑着难以挣脱,但是他从来没有怨恨过庄婧,他一直把照顾妈妈作为他的责任,这一点他从来就没有试图逃避过。

姜老师半晌都没有说话,最后摇了摇头,“没有了。”

程煜站起来,他现在时间很紧迫了,他得抓紧整理一下手里的资料,有了这份笔记,庄婧能放人的几率又大了一点。

“那我先走了,姜老师。”

姜老师站在门口看他下楼梯,就在他拐角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接他回来后,帮我说一声对不起。”

程煜隔着文件袋捏了捏笔记本,没有回话。

咖啡厅里,程煜的声音因为说了太多话而有些艰涩,他拿出手机发了一个压缩包给周臣。

“老师,这里面是我收集到的所有证据,我用这份文件逼庄婧同意让我接祝染出来。”

周臣看着程煜发过来的压缩包,深吸了一口气,“你这是什么口气,托孤?”

程煜抿了抿唇,“给您只是一份保险,如果我把人接回来自然一切不提,如果我因为什么原因回不来了,剩下的事情就要麻烦老师了。”

周臣拍了拍他的背,“孩子,就算你把他接回来了,以你现在的状态你怎么照顾祝染?”

程煜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老师,他就是我的药,他没事了,我就痊愈了。”

周臣叹了口气,“你把人接过来之后去我那里吧,我帮你一起照顾他,还有你师娘能帮忙给他调理一下身体。”

程煜低低嗯了一声,“麻烦老师替我操心了。”

周臣坐过来几乎是有几分强硬地掰过程煜的身体,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男子汉哭出来也不丢人,别憋着了,再憋着你就疯了,孩子……”

程煜感受着老师怀抱的温度,那一颗心终于有了片刻能够依靠的地方,一直坚硬的外壳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老师,您说,我把他送到庄婧那的路上,他在想什么啊?”

“您说,他在治疗的时候在想什么啊?”

“您说,他会不会以为,是我,让庄婧送他出去治疗的?”

“会不会以为都是我骗他的。”

“我为什么要把他交给别人,我怎么能把他交给别人呢?”

“他那么信我,老师,他那么信我。”

“他一个人的时候该有多害怕啊。”

“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呢?”

“老师,我早就分不清是爱还是愧疚,我想应该都有。我这辈子没对不起过什么人,但是如果他出事,我就是那个凶手。”

周臣拍着他的后背,深深叹了口气,明明知道这时候开解的话程煜听不进去,但是也只能无力地说,“不怪你孩子,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