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顾清回到z市已经一周时间，这一周里，她跟房东签好了租赁合同，请好了装修团队，见了几个周未推荐的助理人选，帮赵煜月带着新任组长解决了项目对接问题，也收到了周未打来g大项目的款项。

据说g大的项目很得校方认可，他们不仅计划在学校官网上刊登那一组各届毕业服照片，还打算与当地日报合作，走一波宣传，周未打来电话，就版权问题征询顾清的同意，顾清自然不会拒绝。这事至此也算是告一段落，至于后续能够翻起多大的浪花，就顺其自然了。

恍然一月时间过去，顾清的工作室装修的差不多了，她也终于定下了一个合心意的助理，叫周翊然，刚毕业没多久，据说是郑恬的朋友，性格是一样的热情爽快、手脚干净麻利，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从郑恬那里得了顾清什么好话，每次见面都“清姐，清姐”的叫着，没什么距离感，那热情自然的样子，让顾清一度觉得自己怕不是个隐性社恐人士。

顾清与周翊然约定等工作室一切就绪后，再让她正式入职，但这姑娘平时一有空就过来给顾清帮忙，有的时候甚至可以帮顾清出一些非常不错的主意。

顾清一开始也没太在意，后来还是赵煜月提醒了她，周翊然毕竟一个刚毕业的姑娘，在大城市打拼，实属不易，于是从周翊然第一次过来帮忙那天起开始给她计算工资。顾清看得出来，小姑娘虽然面上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但心里也是真的开心。

果然，在处理人情世故方面，顾清觉得自己还是差得远呢。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凌晓和顾清又似乎回到了之前的失联状态，却又不能算是真的失联，他们其实也偶有聊天，只不过两人时间实在难调，正常对上话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与他隔着地理空间的交流，让顾清觉得更自如一点，有的时候，连续一周没有联系时，顾清甚至会怀疑与凌晓的重逢到底是一场梦还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时间久了，顾清竟也摸出一点规律，一周，似乎是凌晓容忍的底线。超过一周的时候，顾清必然会收到凌晓的短信，不论能不能即时对上话。

凌晓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践行着自己那天“不会轻易再与她失去联系”的承诺。

但也有顾清搞不明白的，之前在g市的时候，凌晓看起来对“聊聊”这件事异常执着，可自从那条“已回z市”的消息之后，他就像忘了这件事一样，再没主动同顾清提起过，顾清还以为凌晓应该是想明白的，觉得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所以放弃了。

虽然多少还是有点失落，但这样也好，既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又还不算完全陌路。

本来顾清想明白了之后，也就慢慢淡忘了这件事，只不咸不淡地跟凌晓偶尔三言两语地聊聊。但是，当凌晓再次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真的相信，这人当初的话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再相遇的那一天，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事情的起因还是要从赵煜月的那个项目说起。那个项目说起来并不什么大项目，工作室之前又有过同类项目的合作经验，赵煜月本来预计两个月左右时间结束，结果中间因为沟通不畅，双方要求落实不到位导致设计稿一改再改还总是不能定稿，虽然后来顾清加入调和，却也拖拖拉拉了三个半月的时间才算完全结束。

赵煜月最近被这事烦得不行，好不容易事情解决了，就想着约顾清出去吃个饭，顺便诉一下苦水，再找对方帮个小忙。

顾清工作室在周翊然的帮忙下，前期安排最近也算是接近尾声，她跟赵煜月合作多年，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赵煜月内心的不满，所以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赵煜月的邀约，这天下班后在工作室等赵煜月来接她。

两人约在之前常去的餐厅，赵煜月上来就开了一瓶红酒，顾清阻拦无果，只能认命，做好了拿凉白开跟她碰杯的准备。

赵煜月也同样着实搞不清顾清这怪癖，出去吃饭，从不喝酒就算了，但是，连果汁饮料也不喝，次次都只喝凉白开，她不理解。你说这人养生吧，可她要是熬起夜来那真是比谁都猛，可你要说她放纵吧，她又烟酒不沾，她们认识这么久了别说酒吧，就是个清吧她都不去，顶多去个ktv，还每次都只唱一首连歌名听起来都丧丧的《再见》。

后来熟悉了，赵煜月虽然每次都还是忍不住调侃顾清几句，却不像一开始那么震惊了，甚至发展到现在，只要赵煜月心情不好想喝酒了，她一般不会找别人，就找顾清约个正经餐厅，自己开一瓶红酒，然后等顾清开车送自己回家，再看顾清心情要不要在自己家留宿。

“还是老样子？”虽然早已习惯，但赵煜月还是每次都要问一遍，似乎总是不死心地期待着一次不一样。

顾清端起手边的凉白开，喝了一口，说：“嗯，你喝，一会送你回家。”

赵煜月哼笑一声，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红酒，醇香酒意瞬间充满口腔，她满意地笑了笑。

顾清看着这人像是小孩子得了糖般满足的样子，一阵无奈：“不错？”

“相当不错。你不喝真的少了太多生活的乐趣。”

赵煜月这人，惯不会掩饰自己的任何赞赏，相应的，也不会忍着自己的一点不满。所以这次的项目，估计是顾忌着新上任的组长刚来不久，说得太狠怕在她的下属面前太折她的面子，后面又给自己招惹一些烦人的麻烦，所以受了委屈了，又说不出来，这是找她诉苦来了。

“谢谢，这种乐趣可以没有，再说我要是也喝了，咱们怎么回去？难道你要酒驾吗？别跟我说什么可以找代驾，我还是那个态度，两个女生，不安全。好了，这次是怎么了，这是真的被气到了？”

赵煜月见这人把自己堵得无话可说，翻了一个白眼，说：“嗯。我已经多少年没这么憋屈了，要不是看吴楚刚来没多久，还算是情有可原，我真恨不得另找个新人了。”

吴楚，就是后来接任顾清的组长。

“真正让你情有可原的是，这人确实是个可造之才吧。人也是刚来，再加上这次的对接客户也确实难缠，我们都知道的，当初我不也磨了好久。吴楚是个有能力的人，她之前的作品我也看过，很有想法，你应该也是看上了她这一点吧，不然，她虽然是有些经验，不过如果只是有经验，你应该不会让她直接接替我的位置吧。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应该是个得力助手。”

赵煜月瞥了一眼顾清，这人还是一惯的不会安慰人，不满道：“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要不是你突然要转行，难道你不比任何人都更得力？你要是还在，我至于现在受这份气？不行，你要补偿我！”

顾清眼见这人就要耍无赖，她突然觉得这人今天怕不是来诉苦的，而是来坑饭的，但又拿她没办法，说：“行！那今天这顿我请？”

“不行！”

怎么还来劲了呢？

“那你说，要怎么补偿你？”

“确定要我说？”

“难道我有别的选择？”

“没有，有个项目，时间不急，我亲自接的，你来给我做助手吧，根据你的时间协调，怎么样？”

顾清震惊之余，再次被赵煜月对“补偿”二字的理解方式感到不可思议：“你不是很久不接项目了吗？还有，你确定这是补偿？”

赵煜月以一副“你可真不识货”的表情看了顾清一眼，说：“我既然接了，肯定是觉得不错了，我先救济救济你，省的你把钱全都砸到摄影工作室里，刚开始又没什么项目，你都没有收入，拿什么补偿我，难不成让我跟你一起出去喝西北风吗？再说了，万一哪天你摄影工作室搞不下去了，要回来，我可不能让你手生到连项目都不会做了，那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呢吗，是吧。”

顾清一脸“不知道是你真的傻还是我傻人有傻福”的表情盯着赵煜月，赵煜月被她盯得有点发毛，怎么自己给她送项目来，还整得好像自己求着她一样，于是干脆耍横了：“反正你给个准话，接不接吧？”

“接！”

怎么可能不接，先不说这是赵煜月的项目，本身的含金量自不必多说，就单冲着这人真心为自己着想的态度，她怎么也不会拒绝，而且赵煜月说的对，工作室创立初期，g大的项目又能不能给自己打出名声还不可说，仅凭着之前参加摄影比赛时得的奖，确实不足以给工作室带来什么，更何况自己还有周翊然那个小姑娘要养，虽然目前还远不至于到喝西北风的程度，但在工作室初期不忙的前提下，有个收入来源毕竟还是好的。

赵煜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美美地喝了一口酒，满意地说：“识货！那晚些时候，把项目细节发给你，你先看着，大概下周才会正式启动。”

“好。”

两人商议完正事，又闲聊了许久，赵煜月问起了顾清的g市之旅。可能是这段时间的凌晓太让顾清看不懂，也或许是她把一份感情放在心中太久，突然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而正好，赵煜月又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她顺便也想听听旁观者的想法。

虽然赵煜月总是看起来吊儿郎当，小孩心性，但毕竟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又做到现在这个地位，就算表面上再怎么大大咧咧，其实对很多事心里总还是比她要明白的。

所以当赵煜月提起g市，提起那个项目时，顾清不仅说了那个项目，说了周未、林岚和郑恬，也说起了凌晓，说了自己那多年未曾启齿的暗恋。

兴许赵煜月也没想到这平平常常接个项目还能带出一段经年累月的暗恋情缘，但不能否认，她听完之后的第一反应却是：“嗷！原来你当年那副忧郁又浪漫的感觉，是因为这个啊！”

“你就听出了这个？”顾清实在是跟不上赵煜月的脑回路，这难道是重点吗。

“当然不是！”赵煜月一口否决。

“好。那你帮我分析分析。”

赵煜月略一沉吟，十分认真地问了一个让顾清完全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确定他真的有女朋友了吗？”

顾清不知道为什么赵煜月会问这个问题，只是仔细想了想后，说：“大概率是确定的。想想你知道的，她男朋友是凌晓最起码高中时期最好的哥们，既然是郭睿说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据说当时郭睿听说有个凌晓同系的女生向凌晓表白后曾亲自去问过他，他也很直接地承认确实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