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方铭迅速接起来,他先是听到一声轻浅的笑,然后是犹如红丝绒一般的声音,“没事了。”
“嗯。”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习惯。
不管是起飞前还是降落后,程云霄总是会在第一时间给他发一个消息,今天情况特殊,程云霄在下飞机后毅然选择给他打一个电话。
机组车上,同事们都在给家里报平安,程云霄望着停机坪上大大小小的飞机,忽然觉得自己有够矫情。
其实今天的事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别说最后证实是假信号,就算起落架真的放不下来,他也有一百万个信心让包括自己在内的一百多个人平安回家。
单发失效、部分起落架着陆、机腹着陆、低空风切变……
对于这些非正常情况的处置方法,程云霄早已烂熟于心。他常年接受各种训练,为的就是在遇上特情时能够保持冷静,泰然处之。
不远处的候机楼上,透过整面墙的玻璃窗,程云霄可以看到刚刚还和他在一架飞机上的旅客们正行色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车窗上变换的灯影映衬出他不经意的笑。
程云霄想,真好,他也要回家了。
他收回目光,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等我回去。”
“好。”
临近午夜,方铭离开运控中心,他没有回家,而是把车停在公司大院的另一幢建筑前。
这是易联航空飞行部和客舱部的办公楼,内部员工都管它叫空勤楼。
不多一会儿,一辆考斯特拍着水花开过来,车门打开,下来几个人。
第一个就是抱着帽子、拎着飞行箱的程云霄。
程云霄还在和同事讨论刚才的特情,他在下车的同时将目光一转,正好看到站在白色车旁的方铭。
雨已经停了,湿漉漉的地面泛着粼粼波光,方铭站在那里,好像潇洒的月光,将他的前路照亮。
也不知道方铭在那里站了多久,他的头发沾着水珠,肩头也被雨水打湿了。
印象中,方铭鲜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不,还是有的。
程云霄突然记起几年前的一天,民航学院举办校园歌手大赛,他明明都要毕业了,还特意跑去报名。
初选地点在学术交流中心前的小广场,根本算不上是什么舞台,就是一片有着背景板的空地,选手在空地上演唱,观众坐在学术交流中心的台阶上,假装是在剧场。
程云霄偷偷练了很多遍,但真要上场还是有点紧张。
那天也像今天似的,天公并不作美。
他豪迈的歌声赶走了一半人,突如其来的大雨又赶走了另一半人,最后只剩下方铭,还有几个守着设备的学生干部。
那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就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