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辉中与苏延合力给冼老换上了黑色的衣裤，整理仪容后冼笔粤安详的睡在洁白的病床上，院里的同事得到消息都自发的来到冼笔粤的病床前鞠躬道别，鲜花堆满了病床，直到冼笔粤的遗体运往殡仪馆。

得知消息的民众在街道旁相送，冼笔粤救治的病人何止千百，他走在了自己一生为之苦心劳神的手术间里，在做血管缝合时突发脑出血，连抢救的机会都不曾给，永远的倒在了手术间里，他挽救了病床上的患者，最后却连给他见一见自己最钟爱的弟子的机会都没有。

葬礼的盛大是对已经死去的人最后的尊重，尊敬他至高的医术与无暇的灵魂，新闻记者写下长篇的文章来悼念缅怀这位在外科手术台为之奋斗长达四十年的医生。

一厘仁心化杏林，一生一死一人间，短短几百字的墓志铭刻画着冼笔粤的一生，最后的告别仪式后，苏延在冼老的墓碑前久久的站立着，从此之后苏延的背后没有一双手再时时刻刻托扶着他。

苏延看着墓碑上冼笔粤年轻时的照片，哽咽着：“老师您歇着，以后我自己来了。”苏延父母早逝，参加工作时才遇到冼笔粤，他们亦师亦友，苏延工作这些年冼笔粤不知给了他的人生多少正确的建议和帮助。

冼笔粤离开的事实盘旋在外科头上许多日子，工作还是照常进行，外科主任不能一直空缺，院里发布了民主选举，苏延与赵主任平分秋色。

“老赵做了这么多年的副主任，资历条件都够，现在只差了苏延十票，我还是认为老赵更适合接任。”

“苏延虽然年轻，但他的能力学历还有以他现在的知名度做外科主任绰绰有余。”

院领导在会议室了争论不休，郑院长说道：“那就公投，叫上全院的主任、护士长。”

院里分管人事的王院长立刻反对道：“外科主任的任命，和其他科室没有关系，既然外科选票已经出来了，那就按照选票结果办。”

“我反对。”

“我也反对。”总有三四位不想按规矩办事的。

郑院长抬起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咱们参加会议的一共九个人，现在我们就进行公投，不论结果如何依照这次实名投票的结果。”

王院长：“我同意，另外我还得说一句，人死如灯灭，人走茶不能凉啊诸位。”

写好了名字由郑院长唱读出来，“苏延五票，赵主任四票，老王你待会就发布公告外科主任是苏延了。”

“这可真是最年轻的外科主任了，咱们也给他宣传宣传，拭目以待他能带着外科走向哪一步。”

“说实话，老王我心里是真没底啊。”

“老冼看重的人不会差的，这么多年老冼一直不动，这位置给他学生留着呢。”

暑期炎热墓碑被炙烤的发烫，阴寒的墓地走动着烈火烹油的人心。

“父亲的手绘人体解剖图，有他独特的见解，父亲画了上千副，我也只舍得把这一张给你，恭喜你了苏主任。”冼辉中将放在文件袋里的硬纸交给了苏延，时间总会轻抚着人们身上的伤痛，苏延郑重的接过了他手中的文件袋。

“师母怎么样了？”

“我打算带母亲出国，故土难熬，离开这里让她换个地方生活。”

“嗯，师母不能适应你还是带她回来，老师这里我会常来的。”

“来父亲这里哭鼻子吗？”

“啊？哪会啊。”

“父亲说你刚进医院压力大，隔三差五就跟他哭，他那个时候拿你当小孩哄，生怕你一个不乐意就不做医生了，他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有天赋的外科医生，他有时候都羡慕你的双手。”

“老师肯定记错了，我抗压能力强，不会不干的。”

“苏延，如果你在父亲身边，你会让他就这样的倒下吗？”冼辉中露出哀痛的神情又很快平复继续说道：“说这个干嘛，父亲倒下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手术的机会，苏主任你可得好好干，将来你的名字要飘到全世界证明我爸的眼光没有错。”

“好，会的，辉中我们都不能让老师失望。”苏延将手覆盖在了眼睛上几秒钟，两人并肩在冼老墓前齐鞠了一躬。

压在心头的遗憾挥抹不去，夜里苏延会咬着手指的关节在被子里无声的落泪，如果自己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是不是还有可能得到不一样的结局，他无法从有可能这样的答案里释怀，而阮北也变成了被绑上绞刑架的从犯。

苏延上任后，外科的格局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苏延待在手术间的时间又迫减少了，“主任，你办公室来人了，送锦旗的还拿了花。”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看看。”康复之后经常有人过来表达对医生的感激，苏延遇到的也多了去了，阮北陪着他哥拿着锦旗，阮北怀里抱着一束精心打扮过的粉蔷薇花朵上还散了银粉。

李昀竹来兑现自己当时的承诺，给苏延送上锦旗，金色的刺绣打出了四个大字“外科圣手”，“苏医生，一整面墙的锦旗，小北说太夸张了，我挑这一副分量最重的，苏医生谢谢你，小北还帮我挑了花，你一起收下吧。”现在的李昀竹慢慢恢复着当年的自信，曾经的磨难已经慢慢淡去，李昀竹升起的是对生活美好的向往

“锦旗我收下了，鲜花就不用了，我这里没地方放。”

李昀竹对着阮北说：“小北，你和苏医生好好聊聊，我去外面找找孙医生他们，这些水果和锦旗我挨个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