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尘起身来整了整衣冠,然而刚才魏桓动作太猛,他的头冠已经掉了,发簪也松了。他干脆取下发簪,从衣带上随手抽了根丝绦将垂至腰间的发尾扎好。
仔细想来,勿尘应该是不爱束发戴冠的,小时候魏桓就经常见他长发垂腰的样子。这与她爹截然不同,魏宁骨子里有读书人的做派,信奉君子正衣冠。这么想来魏宁虽为师为父,却从来不苛求自己女儿和徒弟。
勿尘取了衣带做发带,这下倒好,长发松散,衣衫松散。好在,长得好的人怎样都好看,就如勿尘此刻,顺直的长发顺着肩膀滑到后背,给后颈与肩背一个完美的弧形,而另一侧,侧脸正在窗口微明的月光和桌案晃动的火光里明明灭灭,时而是鼻梁上冰凉皎洁的月色,时而是眸子里热烈的火光。
师兄真好看!
魏桓趴在书案上,默默看勿尘收书,收纸镇,将那篇刚才写好的文章折叠好封上火漆。她觉得自己能这样看他一辈子,这样的时光真美好!
“今天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勿尘将信放好,拿出一卷图纸,仔仔细细地摊开。他又要开始新工作了。
“勿尘,“魏桓笑着提点,”我就住在楼下!”
“嗯!”
“我不急着休息!”
“……”
她这木头师兄,在建康风月地醉生梦死的,就没有学到点有用的本事吗?
哎……
魏桓无奈,起身拉上勿尘道:“师兄陪我去外面走走,跟你说说这段时日的见闻!”
小楼外二三十步有个池塘,围着池塘有一道长长的回廊。时值月望,池塘里月色在荷叶间流淌,回廊外树荫婆娑。这一路上月色美好,翠竹清香,魏桓与勿尘并肩走在回廊,好不惬意。
“我还是想着你别走了。想来建康那边也不会太为难,可能要我爹去斡旋……”话说到一半,魏桓觉得自己没良心了,自己倒是开心省事了,那不就是在为难她爹吗?
勿尘摇摇头,道:“你我荆州一别后,我也未见到师父。我们的事情……司马睿那边我还得当面去跟他说清楚!”
“等等,你是说我爹不知道你来找我?是吧!”
勿尘点头,这徒儿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肖想小师妹竟然还瞒着师父。
“好吧!”魏桓无奈,“我来告诉我爹,等会儿回去就写信!那你着急啥,这段时间写封信给我爹的时间都没有吗?等我爹首肯了,你再来谯城岂不妥当?”
“不着急不行,建康宫真想将皇后殿定名椒房了,还有……你在这边也不安生吧,我白天过来时,见到一帮子美貌少年在刺史府进进出出……”
“什么!!”
魏桓诧异,勿尘停下脚步,侧过脸来看魏桓。
魏桓简简单单的挽着发,一身戎装,不施粉黛。温润暧昧的月色落在她身上竟然映衬出一种坦坦荡荡的英雄气来。
百战沙场淬炼出的气场能令人闻风丧胆,但魏桓位高权重又青春正盛,周围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她可能没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位置上便是块香馍馍。更何况,从小师父就常说,云霓长相捡了父母的优点。如今,这位十八岁的姑娘,凤目星眸,月光下半透明的脸颊似春水一般,周身充满生命力……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你说什么,什么美少年?”魏桓还在纠结,今天回来她脑子里除了传国玺就是勿尘,其他的一概不知不闻。
勿尘笑了,将手放在她侧脸……
“张霁弄来的?这个家伙,如今是好男色了吗?”魏桓惊魂未定,一派乱想。
勿尘便捧着她的脸亲她……
……
月色正好,微风正好,初夏的浅草翠竹正好。勿尘的吻有雨后空山的清新,魏桓闭上眼睛,脑子嗡嗡作响。
她终于不作妖了。
……勿尘将她环在怀中,他们的高度差令她的脸刚好贴在他胸口,刚好听到他急促剧烈的心跳声。
这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吧,自然而然的喜欢着,自然而然的心跳着。
“勿尘……”
“嗯……”
“我爹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嗯。”
“司马睿那边我觉得也不用愁,天高皇帝远!”
“嗯!”
“不过……”
“都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还有什么能让我们的血魔将军为难?”
“我可不一定会生孩子!”
“!”
勿尘脑子还在空白中,没跟上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是暗器的声音先还是魏桓的动作先,二人的温情一刻在又一次刺杀活动中结束了。
战斗值爆棚的魏将军被“文弱”的师兄本能地护在臂弯里,她放开紧握短刀的手,看着屋顶上追击出去的护卫们,皱了皱眉,然后顺势“柔弱”地伏在勿尘胸口。
为免惊扰建康使团,魏桓在刺客逃跑后并未要求彻查整个府邸,待她忙到半夜回房时,问了一句身旁的佩娘:
“这几天府里有客人?说是……什么……美貌少年!”魏桓说出来都觉得别扭。
“有,一直在等您。两天前来的,我先给他们安排去了驿馆住,可是他们总到刺史府来求见,在门口一站就是一天。”佩娘道,“今天一直没机会跟您说。”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