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旧物(1 / 2)

第三十八章旧物

当日傍晚,魏桓将传国玺奉于王导面前。传国玺出于和氏璧,正面为李斯所写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说这枚传国玺入水能定风波。世人都道拿着它才是华夏正统的主人。

古往今来,帝王们当然想要它,就连匈奴皇帝都想要它。

这天黄昏,无云无风,长空一派鎏金深紫空荡荡的竟然真有风平浪静的样子。

魏桓说要将传国玺交给王导便匆匆离去。半个时辰后再次踏入正堂时,她身着铠甲,身后颀长黑肤的道长双手捧着那个沉甸甸的锦盒。

王导直起身来,打量着这个锦盒……再由此向上打量到那个面目不善的据说叫做沈玄的道士。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道士捧着锦盒的样子说不出的奇怪。

关于沈玄的传说早在建康朝野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他是万里挑一的猛士,护佑翊将军出长安、战苌虹,百战沙场从未负伤。这几年的出生入死,魏桓得了个血魔的诨名,但实际上沈玄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撒盐的魔物。

可是……

王导见过沈玄两次,两次都是他手捧传国玺之时,每一次都觉得他神情涣散,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魏桓皱了皱眉,循着王导的眼光看了一眼传国玺又看了一眼沈玄,压低声音道:“道长,身体不适吗?把东西给我吧!”

魏桓说完接过锦盒,在手上垫了垫,嘴角一扬,将锦盒交给王导。

“王相,桓受先帝之托护送传国玺出长安,我已完成先帝嘱托,如今便将它交给您了,请将传国玺安全送往建康皇帝陛下手中!”

王导打开锦盒,将传国玺拿出来仔细端详。他身后建康来的官员们在碧玉出匣的光辉中一片惊呼。

魏桓看到玉玺翻过来时那几个篆文的刻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恐怕就是皇帝们美好的梦想吧!

建康的官员们内心的激荡一下子难于平静,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正堂。魏桓却是不想再看传国玺这个磨人的东西。还好,今天她心情愉悦,走出这正堂,还有勿尘在等着她。

勿尘说是在等她,其实回房后就一直没出来。他还是住在魏桓所住那栋小楼的二层,刚刚安顿好便铺开了笔墨纸砚写写算算。

魏桓上楼时这个不大的房间挤满了人。勿尘的五六个学生围着一处建筑图唧唧歪歪吵个不停。而段先生坐在窗口的书案前写着什么,对能揭房顶的吵闹声置若罔闻。

满心欢喜赶回来与师兄独处的魏将军顿时就不悦了,神色一个没收住,不由得露出了杀气。没任何征兆的,学生们突然就收了声。林昆从里面跑出来,忙赔笑道:“将军,您来了!”

“嗯!”

“将军,您坐!”

“……”

“将军,要喝杯水吗?”

“……”

“不喝呀,那您坐,有什么需要您说一声!”

可是……这群人竟然不识趣地赖着不走,要她发飙吗?

这时,勿尘放下笔,挥挥手道:“你们都回去吧,说了不能叫椒房殿,你们还有什么好吵的,等我想想如何命名,明天你们再过来!”

原来吵的是这个!

魏桓目送这群不识时务的学生悻悻离去,然后凑到勿尘案前,想看看他是怎么给建康宫殿拟名的。谁知他动笔写着的却不是关于建康的东西,而是……什么风沙什么黄土的……像是写着北方的沙尘。

左手持笔的勿尘头也没抬,伸出右手来拉了一把魏桓,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你,这是……黄沙吹到建康了?”

“我一路过来听闻今年北方沙尘较前几年更盛,塞外黄土弥天,石勒那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你写信给他?”

“不是信,是治沙方略,一点想法而已!去年在平阳见过沙尘肆掠,后来想了许多,这几天有时间整理出来给石勒。”

说完,勿尘放下笔,伸手去拿封蜡。左手一直在忙,右手却一直放在魏桓手背上,自然而然的,仿佛这便是它本来就该在的地方。

勿尘所作所为就是这么的自然而然,仿佛饿了要吃饭,渴了要饮水,就如春来花开,秋去雁归。就如从前将她视作亲如手足的师妹,如今……魏桓好奇心突然上来,很想探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魏桓翻过手来握住他的手,便有笑容飞上勿尘的眼梢。他侧过头来,看着魏桓道:“我再向皇帝陛下请个命,长期留在谯城,不知道陛下准不准?”

可能够呛!

“对了,你此次过来是请了什么命?王导拿到传国玺,已经使命完成,过几天就该返程了。你也要跟着回去吗?”

“我不急,谯城有前汉留下的古建筑,我来看看,要测量完成才能回建康,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魏桓哂笑,师兄什么时候变得狡猾了。谯城里一草一木她皆了然于胸,前汉留下的就几处民居小院,这个刺史府便算是最大的一处了,西园几处据说是西汉时就有的房舍,因为宽敞座向好,已经被张霁弄成佛堂了。细想起来这些地方除了年代久远,没什么特别之处。要考察什么将作监随便来两人便可,不值当将作大匠不远千里亲临……这,不就明明是来看她的嘛!

见文章的落款已成勿尘搁笔,魏桓就要起身,却被勿尘一施力揽入怀中。这力道没掌握好,魏桓跌进勿尘怀里,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魏将军突然就起了战意,顺势借了个力,将对方扑倒。同一天里,段大人被两次仰面倒在地。

书案上的笔和书稀里哗啦地掉下来,魏桓与勿尘是鼻尖碰着鼻尖的距离,她伏在勿尘身上等着他接下来的举动,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勿尘也无动于衷,脸倒是罕见地红了,红到耳根。

明明每次都是他先动手的,怎么到后面都像是被动的那一个。

“那个……云霓,你一身盔甲很重!”不仅重而且坚硬,硌得他胸口疼。

今日,魏桓甲胄加身,一身武将正装与王相交接传国玺,事毕,甲胄未除便兴冲冲来找勿尘……真是不太方便。

魏桓呵呵两声直起身,压了压心跳,道:”我看你带了学生,带了营造建康新城的使命,终没有长久留在谯城的打算,那我们以后……”

“我还没想那么多,首先得我们想在一起,后面的事情总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