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襄父母去世之后,是由他爷爷孟老大人带大的,孟老大人也知道自己大儿子什么样,怕以后孟襄没个容身之处。等感觉自己快不行的时候,就安排了孟襄去云中书院。孟老大人去世之后,孟襄就去云中书院求学,极少回京。
孟襄大伯父大伯母没有克扣过他的家产,反而在银钱上对他十分大方。但是因着那些子虚乌有的事也十分忌讳他,所以孟襄去云中书院读书这个安排,对他们来说也是松了一口气。
去年年底回京述职,孟襄大伯母还当着各家主母的面感叹过孟襄的婚事,说是不在乎门当户对,只要女孩家世清白,品行端庄就行,她到时候拿出五千两补贴他们小两口。
大家都觉得她这是假惺惺,要真是疼惜孟襄,又怎会让他小小年纪就去云中书院,之后又不闻不问的。
李九娘目光落在那有些怯弱之态的姑娘身上,不由愤然道:“孟襄大伯母难道没有相看过这位姑娘吗?就不能为孟襄着想一下,万一出了什么事端,孟襄要怎么办?”
朝阳县主轻轻摇摇头道:“听说她知道了这件事,第二天就跑到城外去烧香谢菩萨,如今巴不得赶紧定亲,免得别人说她苛待子侄。至于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李九娘听了不由觉得胸口闷闷的。
朝阳县主看她情绪低落,转移话题,笑着道:“不提这些了,你这次去营州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讲给我听听。”
“正要和你说呢!”李九娘想到这些日子在营州的见闻又开心起来,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放到一边,笑道:“我这次去营州,遇到了马贼!”
把朝阳县主吓了一大跳,忙上下打量她,道:“你这丫头怎么没心没肺的,遇到马贼是开心的事儿吗?你可受伤了?”
李九娘连忙安抚道:“好姐姐,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细细的将过程说给她听,“我带了我大哥的近卫出去跑马,谁知遇到了一伙瞎了眼的马贼,竟然连我都敢劫,自然是被我们打了个屁滚尿流!因此耽搁了时间,近卫怕有狼群,不敢带我在夜间赶路,就住在了附近牧民的帐篷里!”
“那可是帐篷啊!我求了大哥那么多次,他都不肯让我住。没想到这次机缘巧合的住了一晚。”李九娘激动的道,“晚上草原像墨一样黑,星星可多可亮了,真像是诗里说的‘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
朝阳县主实在是不理解先遇马贼,后又在黑漆漆的帐篷里住一夜有什么可激动的。见她连诗句都出来了,一时有些啼笑皆非,又见她忘了孟襄的事,就没打断她,知道她一提到去营州的事就说个没完,怕她口渴,让小丫鬟给她换了杯茶。
李九娘喝了口茶,接着道:“我还去营东看了采珠,采珠人都是父子结对,父亲在船上接应,子弟下潜。下海前,都会在腰间系一条长长的绳索,然后把大石块栓在腿上,跳入海中几百尺深打捞珍珠蚌,很是危险,我去的时候就有一个人差点淹死。”
朝阳县主蹙眉道:“这么危险,那人可还好?”
“现在是没什么大碍了。”李九娘涩然道:“我说以后不戴珍珠了,我大哥却说这些渔民都靠采珠活着,我们若是都不戴了,他们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我想着也有道理,就拿着体己的银子把那个渔民采的珠都买了。”
说着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朝阳县主,道:“成色不好,姐姐不要嫌弃。”
朝阳县主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颗大大小小珍珠,成色确实是不怎么样。她贵为县主,连东珠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这样成色的珍珠。可她却很感动,知道这是小九想与她分享的心意。
“我看挺好的!”朝阳县主笑道,“这几颗差不多大的,正好可以攒一朵珠花,小的也可镶到鞋面上去。”
李九娘看她并未漏出嫌弃之色,反而连拿珍珠怎么办都想好了,愉快的道:“我头上的这个就是拿这些珍珠攒的,是不是挺好看的!”
朝阳县主见她黑鸦鸦的头发上戴着珍珠珠花,衬着几分活泼,不由点了点头,说道:“是挺不错的。”又道;“前几日我看到了戚将军《纪效新书》的手抄本,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
李九娘听完高兴的恨不得抱着亲她一口才好,朝阳县主见她要扑过来,连忙说道:“可好生坐着,别弄乱了衣裳!”。
李九娘呵呵直笑,想着这书这么珍贵,朝阳县主定是花了大力气,一时感动的不知道怎么好,便道:“前几日我舅舅让人从福州带了好多布料过来,我看有几匹焦布和织锦,正好给姐姐做衣裳,等回去就让人送过去。”
朝阳县主知道她舅舅任闽州总兵,每年都送大批的布料来京,也不和她客气,欢快的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闲话,就听外面一阵喧哗。
李九娘和朝阳县主朝外望去。
今科进士的队伍缓缓行来,前三甲领头,众人都穿着进士袍子,胸前绑着一朵大红花,京城的老百姓都挺激动的,人群里传来阵阵欢呼。
因着孟襄的相貌和身世,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看他的脸,指指点点的议论。
李九娘等人不由朝那孙小姐望去,就见那孙小姐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是热切的看着孟襄,眼中是藏不住的深情。
想来云中书院院长应该不仅是看中孟襄品行,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也应该与这位孙小姐情根深种有关。只希望这位孙小姐福寿绵长,与孟襄白头偕老,李九娘默默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