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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的日子就是这样，校门口被车堵得水泄不通，鸣笛声此起彼伏。

又是八月最热的一天，江绾置身天地间，仿佛身处桑拿房，她加紧了步伐，生怕慢了鞋底就会被晒化在柏油路上。

高二搬到了东湖校区，实验部在六楼。

江绾以为自己到得还算早，结果三班教室里的人已经坐齐整了，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脑袋。

附中的实验班是小班制，尽管座位排得很松散，江绾还是被过于空旷的教室恍惚了一下。

她吸了口气，轻着脚步，默默拎着书包往后排走。

附中虽然没有要求什么男生小平头女生学生头，但大家都规规矩矩地理了发，校服穿得一丝不苟，教导主任从门口路过估计都会连连点头。

江绾粗略扫了一眼，这个班和上个班差不多，一班人有半班都戴着眼睛，能不能把人的脸记全都成了个问题。

这并不是玩笑，江绾高一在省大附中西区，军训完两个月文理分科，高一下半学期又分班，算上竞赛，一年下来光q|q好友就加了有小两百个，能对上号的不超过三分之一。

避开黑压压的人堆，江绾在最后一排找到了两个座位。

不禁感叹——真的太神奇了，都说人类选座位和电子在原子轨道上排布一样都满足洪特规则，没想到竟然还有连在一起的空座位！

江绾总算知道为什么苏郁鞅要让她帮自己占座了。

这人是来得真迟，就比班主任早到五分钟。

苏郁鞅到的时候江绾都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他随手把沉甸甸的书包往她旁边的空桌子上一扔，额头上还挂着晶莹的汗水，江绾递给他一包湿巾，他道了声谢，拿出胡乱在脸上擦了擦。

“江绾，你怎么知道我爱坐这个位置的？占座辛苦了，谢谢啊！”

“我不知道你喜欢坐哪儿，”江绾其实也没想到自己来这么迟只剩下了最后一排，想了半天说了一句：“这是大家为我们留的，感谢大家吧。”

“现在客气什么，以后慢慢感谢。”

苏郁鞅和江绾是在竞赛课上认识的，俩人同时报了物理和数学，后来经历过几轮比赛，各自在物理竞赛班和数学竞赛班都拥有了一定的地位。

别人给江绾发的好友申请是这样的：你好，我是x班的xxx，以后咱们就是同学了，加个好友多多关照！

苏郁鞅给江绾发的消息是这样的：大佬，教我数学！

江绾回：大佬，教我物理！

于是俩人打赌高二分一个班就当同桌。

这个赌约看来是实现了。

苏郁鞅往后一靠，慢悠悠地把书从书包收拾到书桌里。

“咱们以后座位不会就不动了吧？”

“班里一共就四十来个人，坐哪儿都一样，换座位多麻烦啊。”

“那也确实。”

苏郁鞅收拾得很快，三下五除二就规整好了所有东西。

班里坐第一排的同学开始向后传表格。

表格仿佛自带消音效果，哪一排领了哪一排就自动安静下来，传到江绾这儿的时候，班里已经静悄悄了。

这个表的内容有点儿奇怪。

上面问了一堆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生日啊、喜欢的颜色啊、动物啊、爱好啊、特长啊什么的。

江绾记得上一次填类似的东西，还是小学同学录。

“这个表……它有什么用呢？”

“嗯？”

苏郁鞅拿起表一看：“没事，瞎填填就好了。”

苏郁鞅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了他的老干部中考透明考试袋，掏出来一根晨光的黑色碳素笔就开始填。

江绾往他的表上扫了几眼，但因为他的字长得太过嚣张，江绾半个都没认出来，看了两眼就不看了。

江绾听了苏郁鞅的话随便把表一填，在旁边闲的没事儿干，看见苏郁鞅埋头写字的畸形姿势，多管闲事地提醒了他一句：

“头抬高点儿，坏眼。”

他“噢”了一声，不再像一只虾一样弓着背，坐直了身子，男孩高挑的身材终于被显露了出来，正在江绾觉得赏心悦目的时候，他竟然也把表也端了起来，竖放在眼前，和刚才的距离几乎一致。

“……哦，忘了，你是个四眼仔。”

“四……”

他愣了愣，接着盯着表格慢慢笑了：“江绾，咱们有仇吗？为什么你每次说话都要伤害我。”

“你眼镜呢？”

“眼镜的话好像……哦，对。”

苏郁鞅摸了摸裤子口袋，忽然不说话了，若有所思的模样。

其实全班本来就很安静，但苏郁鞅一旦不说话了就忽然给人以怪异感。

在江绾的注视下，他站起身，往前面走了几排，认准了人后，拍了一个男生的后背。

那个男生坐在第二排最左边靠窗的位置，他坐得很随意，一手撑着下巴，正往窗外看。

六楼的窗户没有遮拦，从这里能直接看到操场，前几天刚下了雨，现在吹来的风相当凉爽，将洁白的窗布吹得鼓鼓的，男生清瘦的背影若隐若现。

苏郁鞅替他绑好了窗帘，小声给他说了句什么就回来了，还朝着江绾晃了晃他手里的深蓝色眼镜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