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好脾气的点了点头,便起身去拿琴,等他回来,惊鸿已经穿上了罗袜,穿上了一双合适的,舒服的,漂亮的鞋子,她在床上,新鞋踩在床上,她认真的仔细的看了看,摸了摸,然后就抓着刚放下琴的花满楼的手让他也摸一摸穿在她脚上的这双漂亮的鞋子。
花满楼的手触碰精致的绣纹,从鞋子的边缘轮廓似乎就能感觉到那双小脚的温度,他不由自主的笑意更浓,可随着手往上摸,到了脚踝处那道已经不再流血,甚至包上了一条浅浅的绷带的伤口时还是稍稍停顿。
“我好喜欢这双鞋子,我都已经不舍得穿着它走路了。”惊鸿说道。
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坐到桌前,开始抚琴,他弹的一如既往的好,比西门吹雪的好,他的曲子像是盛开的花,像是吹来的风,让人心情愉悦。唯一的遗憾是他没有说这是他自己编的曲子,他没有说这首曲子是为她而谱,没必要的曲子,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听,至于其中蕴含的深意倒是不必说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相处到了天亮,等到大公鸡发出了啼叫,惊鸿带着笑颜和花满楼一起浇花,她告诉花满楼,在离开的这些天里,她和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相处着,那个人让她有些怀疑自己对陆小凤的感情,怀疑她已经坚持了十几年的感情,怀疑她活下来的目的,怀疑她生存的信仰。
她得找到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只有陆小凤能给她。
“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楚哪个人是我的命中注定了。”
她又问出了那个问题:“花满楼,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她,但是……冥冥之中自有一种声音告诉你,她不是会和你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最后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花满楼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一盆芍药娇嫩的花瓣,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突然之间他就想到了惊鸿脚踝上的那道伤口,那道与别处娇嫩肌肤不相同的感觉,他低下头不让自己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他回答:“那你觉得和谁在一起更舒服呢?”
“当然是和你。”惊鸿毫不犹豫的答道。
一片芍药的花瓣就被不小心扯下,然后飘零落地。
惊鸿说的是实话,和陆小凤的话,惊鸿其实有时候蛮在意自己在陆小凤心中的形象的,而且陆小凤的朋友总觉得质量有点问题,还得当心一些,总而言之就是开心的时候是真开心,麻烦的时候是真麻烦。
然后就是西门吹雪,和西门吹雪在一起,惊鸿总感觉自己会情不自禁的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开心的时候也是真开心,大部分时候都开心,可是吧……他不喜欢热闹,当她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也就不想让他勉为其难的陪着她了。
只要一想到西门吹雪会因为她的开心而不开心,她就也开心不起来了。
只有花满楼,花满楼就像是春风一样,就像是花一样,他静静的开,美丽安静又那样温柔,会时时刻刻照顾着你,并且你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很享受照顾你的过程,他很开心能够照顾你,你很开心能够被他照顾,两个人都开心。
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永远的理解你,永远的帮助你,永远的对你好,那个人一定就是花满楼。
如果说昨夜之前惊鸿的感受还不明显的话,昨夜之后她已坚定,花满楼是她此生挚交。
“心月。”花满楼,突然低声轻唤,拿着水壶的手不由紧握,当一个瞎子,有时候你是看不清楚让你忐忑不安的人此刻是什么神情的,你分不清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是开玩笑,还是认真。
他知道自己此刻有些冲动,但他还是要问,可正在他要张口之时,突然听到惊鸿惊喜的呼喊一个名字,一个他朋友的名字。
“陆小凤?!”
他一下子就闭上了嘴,自我叹息似的摇了摇头,然后也留心从远处走来的陆小凤的动静。
或许陆小凤和心月是真的有缘分,他来找他,第二天他就来了,若是昨夜去寻他,说不定就真的能在城中找到。
惊鸿兴奋地招完手,又觉得自己这样兴奋有些不太对,迅速躲到花满楼身后,稳了稳精神,突的又想到刚才花满楼似乎想要说什么,便小声问道:“花满楼,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呀?”
花满楼温声道:“我想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在没来到我这座小楼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
惊鸿有些感动的点了点头,保证到她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她怎么会想到花满楼会撒谎呢。
也是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花满楼那时想问的是什么。
他想问:“你能为我流一滴眼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