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了三更天,窗外是夜色深沉,小楼内一片寂静无声,突然,仿佛是有人穿着一双极柔软的鞋子,快步从一楼跑上二楼,木质的楼梯上发出了那细微响动。
那人跑得又快又急,可等到了二楼推开那靠近阳台的那一间专门用来会友的房间之时,她看到的也只是空空荡荡的房间,还有未曾关上的窗户外那各种漂亮的鲜花。
她在门口处站立了一会,也不进去,她就只是看着,等到看完了她一个转身要离开,却在转身之后看见举着蜡烛缓缓走来的花满楼。
他缓步而来,手上拿着散发着昏黄光芒的蜡烛,柔和的光映在他的脸上,也将他整个人照亮,他应当是刚刚从床上起来,月华色的外衣有些凌乱,可他那俊美的脸上依旧带着柔和的神情,他走过来,带着光走过来,美的温柔的就像是一幅奇景。
“你看不见为什么要点蜡烛?”花满楼走到惊鸿的面前,烛光也照亮了惊鸿,她神色还有些恍然,她有些呆呆的问着,可这事儿在她心里却并不是最重要的。
“因为你看得见。”花满楼温声答道。
惊鸿突然就想抱着花满楼,抱着他,什么都不用说,然后让他摸摸自己的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啊,好像无论受到什么伤心的事,只要他安慰自己就会好起来。
于是她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听话的乖乖的任由花满楼牵起她的手,将她牵到另一间布置的温馨的房间之中,惊鸿本想坐到桌旁,花满楼却把她牵到床边,让她坐到床上,然后低声问他是否没有穿鞋,他已经听出来,她的脚步有些不对了,世界上没有一双软鞋踩在地上发出的是这样的声音。
惊鸿低头一看,自己白玉似的小脚此刻已经沾满了尘埃泥土,看起来脏兮兮对,更有一道细小的,不知道是不是被锋利的草叶刮出来的小伤口,太奇怪了,她怎么一直都不觉得疼呢?
然后一只手,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的抚在这一双脏兮兮的满是小小伤口的女足之上,惊鸿不躲不闪就乖乖的坐着,她一点都不觉得害羞难为情,她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被温柔对待
花满楼弯着身子,温柔的触碰着,摸到靠近脚踝处一道有些湿润的流出鲜血的细小伤口之时,略一停顿,他知道那是什么,他问:“疼吗?”
惊鸿摇了摇头,又想到花满楼看不见,便直接回答不疼一点都不疼,这是铁打的实话,因为她都已经忘了自己没有穿鞋就跑出来的事情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想起来了,从追西门吹雪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穿上鞋子,为西门吹雪流泪之后,西门吹雪向她伸手,似乎是想触碰她眼下的泪水,可她却跑了,不管不顾的跑了,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想要跑,想要见见陆小凤。
对了,陆小凤!
“陆小凤现在在这儿吗?我有话想和他说,我……”惊鸿激动的说着,好像又要从床上站起来,立马到外面找人。
“我去为你打盆水来,再给你找双鞋子。”花满楼却不由分说的堵住了惊鸿接下来的话,他少有的强势,本来温和的神态体现出了几分严肃,让惊鸿不由一愣,又乖乖的坐在床上等着。
等到花满楼离开去打水去找鞋子,她坐在床上,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她觉得她不该走的,她走了的话像什么?像是逃跑,西门吹雪会怎么想?西门吹雪是个生气呢,还是会失望?
为什么陆小凤现在不在这里呢?如果他在的话他会怎么想?
这些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也不知想了多久,心情慢慢的平复下来。
等到花满楼将水打来,又拿来了几双不同尺码的女鞋,惊鸿放入乌木水盆中,任由清水漫过脚踝,她此刻才自然的有余心的好奇的问:“你这里怎么有女人的鞋子啊?”
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我这里没有女人的鞋子,但是离这里不远就有一家铺子,那里的王掌柜手艺很好。”
“可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铺子怎么还会……”惊鸿说到这里就停了,她知道了,她甚至可以想象花满楼在这样的黑夜里面一脸歉意的吵醒正在熟睡的王掌柜,买了鞋子,为了她。
花满楼有没有被骂呀?他这么好的人,这么温柔的人一定不习惯在这样的夜晚打扰别人,可他还是去了。
“我可以等到明天再穿鞋,我今天晚上哪也不去了。”惊鸿没有道歉也没有感谢,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这些的,有些事记在心里就好。
花满楼去摇了摇头,他说:“你要走出去,你要穿好鞋子就走出去,我知道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找陆小凤,那么又何必等呢?”
等的越久反倒叫人的内心越煎熬,等的越久越难受,想去就去吧,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准备好一双舒服的鞋,一盏明亮的灯,然后陪着她在这漫长的黑夜里面寻找,寻找那个此夜一定找不到的人。
“我现在不找了。”惊鸿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可她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花满楼,你能为我弹只曲子吗?我想听你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