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唯有关于她的一切,是他望而不可得的,触手可得却又遥遥相望的。
一种奢望。
时漫没再继续往下问了。
因为她似乎听出了许京言言语中透出的一丝落寞。
算了,谁都有自己的烦恼。
大小的差别罢了。
许京言从山上下来,在山脚碰到了坐在一边的丹尼尔和韩彬。
他们快步走过来,刚张嘴想说什么,就被许京言一个眼神和一个摇头的动作制止了。
这才看清了时漫睡着了。
脑袋低垂,双手垂在许京言的胸前,背上还背了一个包,后背和包之间别着设备。
应该是累极了,她睡得很沉。
就连背包被取下来都无知无觉。
剧组的车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他们几个人顺着公路慢慢地走着。
许京言背着时漫,丹尼尔搀着韩彬。
许是觉得尴尬,又或者是很愧疚,丹尼尔主动向许京言搭话。
“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没走的话,我们可能到现在都没找到导演……”他回头瞪了一眼韩彬,“都是你的错,丢了设备还拖后腿。”
手臂上突然被施加了一股重重的力量,韩彬疼得直吸气:“组长,疼……”
“你好意思说疼啊?!你看导演都成什么样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跟个弱鸡似的,拿不起放不下的,我都替你丢人。”
“组长……我知道错了……”
他们俩声音有点儿大,时漫被吵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扭了几下头,嗓子里发出几声低低的声音。
大多是断断续续的哼唧,偶尔会说一句完整的话。
丹尼尔凑近了些,什么也没听出来。
“导演这是说什么呢?”
许京言不动声色地压低了眉峰,声音低沉喑哑:“我没听见。”
其实他听见了。
她说的是——
我不想认输。
还是那个她。
还是在逞强。
走了没多久剧组的车就到了,孔靖连滚带爬地从车上下来,冲到许京言面前。
许京言个子比他高,所以他看时漫是平视。
“漫姐,你吓死我了。”孔靖快哭了。
还好时漫看起来没什么事儿,不然他得哭死。
时漫沉沉地抬起头,强撑着睁开眼睛望了孔靖一眼,嘴唇动了几下。
“漫姐,你说什么?”
“她说,”许京言面无表情地说,“你很吵。”
“……呜呜呜,漫姐,还能骂我,真是太好了……”
许京言背着时漫回了车上,把她轻轻放到座位上。
自己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把肩膀悄悄往时漫边上移了移。
时漫迷迷糊糊的,顶着昏沉的脑袋四处乱晃,忽然撞到了一片硬硬的又有点儿软软的地方,随即停下不动了。
就这么一路,她靠着他的肩膀,睡得很好。
车在酒店旁停下。
丹尼尔和韩彬纷纷站起来,走到车头的位置,回头看了一眼时漫和许京言,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通透感,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下车之后,丹尼尔低声教训韩彬:“出去别乱说,别给导演找麻烦。”
经过山上这么一遭之后,韩彬对时漫只有尊敬和佩服,完全不敢有别的心思。
他疯狂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孔靖慢吞吞地向着许京言走了过去,停在他面前,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京言,我们到了,下车吧。”
许京言仿佛根本没有睡着,孔靖话音将落他就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的抬眸,目光清冽徐澈,染着点点的柔情。
把孔靖看得呆住了。
他僵硬地咽了一下口水。
下意识避开了目光。
嗯?
为什么要避开……
真没出息……
同样是男人,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许京言这脸,男女通吃。
也就是时漫吧,脑子里、心里只有电影的人,才能立于万般波澜之前岿然不动。
才能整天面对着这样的一张脸还能说出“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这样的话。
怎么撩也撩不动。
许京言转过头,垂下眸子,看向肩头的时漫。
她累得睁不开眼睛,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于是他一手托住时漫的脑袋,慢慢将她揽到怀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窝,从座位上整个把她给捞了起来。
时漫没有知觉,许京言完全是凭着自己用力抱着她。
抱着时漫走到车头,司机忽然站了起来,叫了许京言一声。
许京言怔了怔,看到司机的那一刻心有些闷沉。
孔靖立刻跳出来解释:“我得到消息就赶紧过去了,走得太急,只有他能走……”
时川看了一眼许京言,又看向他怀里满身泥泞的时漫,十分担心地说:“漫漫她还好吗?”
想起之前在医院的事情,许京言仍旧耿耿于怀。
怀里的人身体微微起伏,他望着虚弱的她,于心不忍。
他知道她也许永远放不下这件事情。
她也许这一生都将活在年少时期遗留下的阴影中。
她也许倾尽所有也无法治愈那段伤痛。
因为在她的电影里,每一幕都是曾经的影子。
“她不好。”许京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