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具体属于哪一方的人没个准确数,租赁区最多只是流出一些猜测,人人忌惮他,又无人敢真的捅破窗户纸,摸了底后就任由他在这块逍遥。
如果可以的话,陶芸是不愿和程峰多打交道的,但临近高考,陶显死了比活着麻烦更大,他欠下的赌债不少,若是陶芸不想遭冤枉罪,救人是必不可免的。
程峰此时坐在台阶上检查陶显的受伤情况,掂量了他双肩和手腕的伤势,又扳动陶显的脑袋左右看看。
“啧啧,下手真狠啊。”
他从自己那件洗得发皱的花衬衫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吞吐了一口雾气,神情若有所思。
“你家里那位干的?”
程峰问道,话里的意思却是肯定,捻着烟的手朝掂了两下,一大团烟灰抖落。
陶芸明白他指的是谁,现在家里只有一位,除了未迟就没有其他人了。
她低下头去,尝试着拖动陶显的身体,神色没什么变化,“我干的,他要打我。”
未迟帮她干了件大事,总不能连累了她。
程峰挑眉,“真要是你干的,这么多年会混的这么惨?”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陶芸拖不动人,就靠在墙上喘气,肚子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已经好了许多,“何况他都不算人。”
程峰咬住烟嘴,没理会陶芸的话,星火烧了一半,吞云吐雾留下半晌的烟气,垂首视线又落在陶显额头的伤口上。
“大概只有这里———”
他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陶芸面色煞白,顺着程峰的视线看去,他说的没错,只有陶显额头上的伤是她把他推下楼梯时造成的。
“那个小家伙手劲可大得多。”
程峰含糊地补了一句,“你可不擅长这些。”
他拍拍身上落着的烟灰,把快烧尽的香烟摁在墙上,星火熄灭,留下一个黑点。
陶芸有些沉默。
程峰抬腿上了台阶,他还在想着十几分钟前见到了那个孩子,冷淡,平静,瞳孔深邃却清透,比之现在他身后的陶芸……
还是值得关注些的。
程峰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若是出事,只能是我干的———”
陶芸追上来轻声说道,说不上是愧疚还是真心实意,程峰脚步一顿,陶芸率先进了房门。
他有些意外陶芸会说出这样的话,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分明在她的眼中捕捉到一丝带着疯狂与怯弱的矛盾。
矛盾。
用来形容此刻的陶芸再适合不过。
程峰对客厅里的那个女孩升起了更多的兴趣。
他也算是看着陶芸长大,一个从未改变的人,一个从没想过反抗的人,忽然有一天居然可以和矛盾挂钩,这本来就是一件有趣的事。
程峰又掏出了口袋里的烟,刚拿出打火机,忽然朝身后看了一眼,顿了几秒后下楼,抡起陶显的身体把他扛进了卧室。
“麻烦!”
程峰把烟给点上,浓重的雾气被缓缓吐出,虽然陶显的身体早就被酒精搞垮没剩几斤几两,但碰上这种人还是让他有些不快。
“确实麻烦。”
不知何时站在卧室门口的未迟意味不明地补了一句,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盯住了他,带着能够一望到底的干净神色。
程峰静在了原地,眉梢处微不可察地皱起。
不多时他眯了眯眼,仿佛是被自己吐出的烟雾迷了眼睛,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女孩来。
未迟不躲也不闪,自然地任由他考量,两人就像是隔空交锋了一阵,然而在陶芸有些不放心闯进来后,很快又不了了之。
三个人站在一个小房间里,气氛实在有些凝涩。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