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县不比昆山嘉定等小县城,虽然同属县级,但无锡县可是和上海县、华亭县一样,是一等上县,而且县城有城墙护卫。无锡自汉代设置县治后就建了城墙,据据《越绝书》记载:“无锡城,周二里十九步,高二丈七尺,门一,楼四,其廓周十一里二十八步,墙一丈七尺,门皆有屋。”根据文献记载和考古发现证实,汉代无锡县城在惠山之东,古运河与梁溪河之间,即二十一世纪无锡老城区的西北部。
城的形制为子城和郭两重城,子城的位置在今城区石皮路之西,东西大街之北,西城河之东,连元街向西的延长线之南。郭即是外城。
到了宋元时期,外城规模更是日益扩大,设四正门:东为熙春门,南为阳春门,西为梁溪门,北为莲蓉门,门皆有屋。唐末,在县城东、南、西加筑外郭,开顾桥门、新塘门、董家门三座偏门。宋元时期,无锡县城略呈椭圆的龟背形平面格局已基本形成。城内以弦河即京杭大运河城中段为中轴,分为东西两半。东半部沿城墙内侧还有一条弓河,弓河与弦河之间又有东西平行的九条箭河,组成一弓一弦九箭之状。
元末,张士诚再一次重修外城,废三偏门,筑南、西、北三个水门,足可见无锡县之重要。
无锡县县衙内人头攒动轰乱不堪,年近花甲已经两鬓斑白的老知县卢广深愁眉不展的看着面前无锡县的各级官吏。
“诸位,距离秋赋上缴朝廷的日子不过只剩下十来天了,为何到现在苏松二府的漕运船只还未抵达本县?若是耽误的时辰,陛下怪罪下来,咱们都担待不起啊!蔡巡检,你派出去的人可有打探出来消息吗?”
“回大人话,此事有蹊跷。”
回答知县卢广深问话的人姓蔡名仁杰,是无锡县慧山巡检司巡检,从九品官职,可谓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其身世悲惨,父母皆在乱世之中丧命,年不过七八岁便已成为孤儿,幸好被当时还是老童生的卢广深收养,但他却不像卢广深那样喜爱读书,而是擅长习武,才在卢广深的照顾下成为了今日的巡检大人。
“有何蹊跷?”
“大人,小的从往来的行商口中打听到,现在苏州府好像变了天了,据说...据说......府尊大人陈宁以及苏州、太仓两卫全部变节投敌。”
卢广深早就在一月之前张炳的陆军一团三营入驻了自己治下的望亭乡就已经知道苏州府发生了巨变,只不过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派去苏州府和府内各县询问的差人无一例外没一个能见着地方官长的,更别说面见陈宁了。本想睁只眼闭只眼静观其变,可到了现在自己这边还等着上缴公粮呢,平日里负责漕运的船队却迟迟不来,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是不行了。
卢广深并没有因为苏州府的变化而感到意外,其余无锡县大大小小的官吏同样也是如此,这些平日里在市面上走动的官吏们绝对比深居府衙的卢广深了解的更多。
“蔡巡检,眼下无锡县只有你的巡检司有这么百十来平日里负责捕盗的壮丁,若是万一事变,可有信心坚守县城,保我无锡一方百姓无虞吗?”
蔡仁杰摇摇头无奈的答道:“大人,下官可与大人保证,下官麾下近二百人都是好汉。
但要坚守县城仅靠着麾下这些人马无异于以卵击石。眼下还请大人拿主意,是否向府尊大人请援?!”
请援,卢广深早就想过请援了。但是怎么开口呢?现如今无锡县并没有遭到打击和破坏,就算望亭乡附近驻扎了一支人马,却也没见有老百姓前来报官。自己身为一县之尊的责任就是管理好自己这一方土地,能按时收上粮食,管理好治下这十数万百姓便是大功一件。对方一没扰民二未破坏刑律治安,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对自己提出什么非分无礼之要求,怎么看也无有理由向上司请援。
“哎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卢广深并没有直接回答蔡仁杰的问题,而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句。
但这一声长叹,意思就已经表明的很充分了,为官得根据官场的法则来,也就是没法儿现在就去请援。
“大人,眼下我们无有退路了,眼瞧着公粮运不出去,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如何是好?万一对方......”
蔡仁杰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禀告声便从县衙外传来。
“报巡检大人,大事不好!”
“何事?”蔡仁杰一凝双眉问道。
“望亭有异动,小的们在望亭盯守,今日一早从苏州府境内又有大批人马赶到望亭集结,已有上万之众。”
“再探!”
“得令!”
蔡仁杰毫不顾忌自己从九品的官阶,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如同自己才是无锡县的最高官职一般冷眼横扫面前的众人,“卢大人,诸位大人,乘着眼下逆贼还未围城之际速速派人前往常州府求援,若贼逆一旦围城,恐插翅难飞!虽说眼下我无锡县无有可用之兵,哪怕整个常州府也拉不出这么多的兵卒。而今之计,只有坚守。发动百姓坚守城池,蔡某不才,愿担此重责!”
卢广深到了此刻也不管合不合规矩了,暗叹了一声:“哎!现如今也只可如此了!”
这一声叹息可谓是发自肺腑,心说自己这一辈子是真够可以的,短短数十年在无锡县这一亩三分地见证了三朝更迭,眼瞧着没两年就要致仕返乡颐养天年了,又来了这么一茬,当真是造化弄人。
卢广深活了几十年也算是活透了,遣散了众人后唯独把蔡仁杰留了下来,生无可恋的问道:“仁杰,现在也没有旁人了,你明说,我们这县城有几成把握能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