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非之就站在他对面，甚至脚尖相抵，可是中间就是有那么一道厚厚的雨幕，牢牢的阻碍视线。

那样厚的雨水，叶铭甚至看不清术非之的眼睛。

静谧的山间，一时只剩下雨和风的咆哮。

术非之沉默的时间太久，叶铭竟然惶恐起来。

半晌，那个被期待的声音才出现在雨幕后，水声夹杂，很微弱，但叶铭却把每一个字都听的再清楚不过。

那人说：“可以考虑。”

叶铭的心脏狠狠地撞击胸膛，大鼓一样有力。

“但不是现在。”

用力过猛，鼓面重创。

“不是现在”的原因是什么，叶铭没有追问，他向来见好就收，生怕适得其反，何况现行条件下，并不适合进一步动作——

村里野草丛生，多是半人高，且根茎强壮，在这等暴雨下尚能挺立，此刻却莫名倒了一片，倒下的草似乎还带有传染性，一片接一片倒下。

野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告白中断，两人不约而同，缓慢靠近那个不知名生物。

雨声大，草丛间的动静却也不小，它在草丛中轻巧而迅速的穿梭，带倒一大片野草。

叶铭慢慢逼近，但术非之先一步走到前面。

风动，草动，人不动。

咻，一道黑影从草丛里蹿了出来，连翻几个跟斗，滚了一身泥，停在术非之脚边。

那黑影抬起头，脸上满是污泥——这居然是个活人。

而当那活人发出变了调的凄厉声音时，叶铭立刻认出了这是谁。

“李水生？！”

这是个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小疯子，于是叶铭放心的从术非之身后探出头来，一时心下诧异。

“你在这儿做什么？”

李水生并不很能听懂人话，但显然，他认出了眼前的人，因为他昂着一张淤泥草叶敷满的脸，眼睛亮了起来，露出明显的惊喜之意。

他从蜷缩的身体舒底伸出左手来，另一只还死死的抵在腹部，脸上已然笑了起来。

然后他以一种很不自然的姿势蹲着前进，左膝挪动一点，右脚再跟上来，而右手始终没放开过，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右手有问题的样子。

术非之对这脏兮兮的小疯子没什么同理心，但叶铭觉得很奇妙，他很难想象，一个据说摔伤了脑子的人，居然还会有这么亮的眼神。看書喇

“嗳，李水生，你右手里是什么？”

李水生骤然听到自己全名，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滞了一会，又用左手护住右手，惊恐的往后挪了两步。

这一挪，叶铭又不觉得李水生脑子没问题了。

“不抢你的，放心，”叶铭放柔声音，“我只是想看看，连这也不行么？”

术非之给他的水雾保护膜自带柔光，一时之间，他看起来像个好人，人畜无害。

李水生犹疑了，他使劲想了想，终于决定相信这个第一眼看上去就很好的人。

脏兮兮的左手松开，李水生把身体舒展了一些，露出他藏了一路的东西——wΑp

一只鸡。

确切的说，是一只被死死扼住命运喉咙的公鸡。

那公鸡被这样扼着脖子扼了一路，此刻奄奄一息，脖颈无力耷拉着，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李水生手法娴熟，三指捏着喉咙，两指贴着毛压下去，股间用力，这鸡完全动弹不得。

这得是什么仇什么怨哪？

叶铭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结，然后放心的发现，他现在穿着高领。

他先是以为李水生逮着鸡是为了吃肉，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只公鸡。

而公鸡的主要功能，并不是提供肉质。

打鸣，报晓，配种……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一只死掉的公鸡能完成的。

所以他很好奇，“这是一只公鸡，对吗？”

李水生：“是啊！”

“你自己家的？”

李水生摇头，摇着摇着又开始点头：“是俺找到的。”

他找到的，就算是他的了。

这是强盗的逻辑，但并不能解答叶铭的困惑。

“公鸡是不能摁着脖子的，”叶铭做了个形象的手势，“喉咙断了，鸡就不能打鸣了。”

李水生开始不耐烦，他狂躁起来，“关俺什么事？”

他又把左手放了回去，盖住他的公鸡，显露出防备的姿态，“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