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漫抱着季木的大腿，探头看看季水，又回头看看季木，眨着大眼，一派的天真，“女儿不能给爹娘养老的么？女儿不能给爹娘送终的么？女儿不能祭拜爹娘的么？有钱，有权，有能力，村子里的人还会看不起么？”说完，嘟起了小嘴，表示自己不明白，不高兴。

季漫看似很天真的提问，问住了季木，但没有难住季水，季水伸手将季漫抱到了腿上，给季漫解释，“女儿当然可以给爹娘养老，也能给爹娘送终，但是祭拜……。”季水摇了摇头，“过年的时候，到祠堂上香的都是儿子，清明，重阳，到山上祭拜，也都是儿子，女儿只能在家里给爹娘祭拜，如果女儿出嫁了，当别人的妻子了，丈夫家中可不会摆放这女儿爹娘的牌位啊！你看看咱家，只摆放了咱姓季的祖先牌位。”季水的目光落在屋里的牌位上。

季漫顺着季水的目光看了一眼牌位，低头玩起了手指，不满意自己听到的看到的。

季水接着说了下去，“太公分猪肉，只分给男丁，爷爷，你大伯父，二伯父，你爹，还有你的堂哥，每一个人都能分到猪肉，可是你嫲嫲，你大伯娘，二伯娘，你娘，还有小淑，你姐，你，小满，都没有。学堂，只收男子，科举，只有男子能考，女子，甚至不能留私产，除非立女户，有钱？私产都不能有，怎么留得住？难！有权？学不能入，科举不能考，官自然也不能当，怎么有权？更难！有能力……？”季水摇了摇头，继续道，“什么叫有能力，爷爷也不知道，或许将来小漫能告诉爷爷什么叫有能力！”

听着季水说了这么一段，季漫沉默了，他爹季木在对抗的是这个社会的规矩，规则，习惯！

这一刻，季漫有点佩服季木。

要做到不强求，真的难啊！

孙氏端了钱氏的药进来，“当家的，娘的药。”孙氏将药放在了饭桌上，她不敢进钱氏的屋，怕钱氏拉着她骂她。

季木向孙氏点了点头，将药接了过去。

喊门，小钱氏应的门。

季木端着碗入了屋。

里屋，门帘打下来，窗关着，光线透过窗纸微弱的透进屋里，没有点灯，昏暗的光线下，季木模糊的看到一个人躺在帐子没有放下，靠墙的床上。

人是仰面躺着的，有人进屋，那人也没有动一下。

小钱氏上前接过药，“娘还在睡，药也烫，一会再喊娘起来喝吧！”

季木点头后道，“辛苦二嫂。”

小钱氏摇了摇头，“娘还是我姑姑呢，我刚刚听到了，你……真的不过继了？”小钱氏的声音小小的低低的，但在这安静的屋里，却又非常的清楚响亮。

季木低下了头，“我和阿兰还年轻。”言下之意是季木会和孙氏自己生。

床上响起了微弱的声音，小钱氏与季木一起看向床的方向，床上的人没有一丝动静。

见钱氏没有动静，小钱氏接着道，“也是你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放屁！”

小钱氏的话语刚落，钱氏冲两人吼了一声，小钱氏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立刻走向钱氏，“娘，你醒了，觉得还好吧！”小钱氏直接将钱氏说的那两个字忽略掉！

季木愣在原地，待钱氏坐了起来，他才端着药来到床边，道，“娘！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