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桌便正喝着茶的百里盈突然开口打断二人。“我倒是认识一位不错的医者,兴许能帮上忙。”
张小楼回过头,脸色有些难看,心想这才应付完一个麻烦的女人,现在又来一个,还真是麻烦不断,顿时心中焦虑更盛。
可又想到百里盈手里有阿灵需要的“千丝雪”,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冷漠,于是来到她身前,抱拳行礼道:“百里夫人,多谢了,不必费心,敢问您此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你不是想要‘千丝雪’吗?特地给你送来。”说着百里盈便从储物法器中拿出来那一株“千丝雪”,轻轻放到桌上,目光死死的盯着张小楼。
“夫人这是何意?”
“送你了。”
“无功不受禄,何况这东西如此珍贵,你就这般拿出来送我?恐怕是另有所图吧?”
百里盈想了想,沉默了片刻,不管此时心里对张小楼的身份是如何猜测,或是已然确信他就是那个失踪了十多年的人,却都没办法当面说清一切,因为说了也没用,当年那个人西出阳关,谁都知道他因何而去,如今就算回来,还真的是从前那个人吗?
西荒平凉日尽出,神鬼不入血灵渊,君莫问,君莫往。那人与魔的交界,隔绝的又怎会仅仅只是过往和将来?人以生死作为一个人的开始和结束,难道入一趟血灵渊和走一趟鬼门关还有什么差别吗?
百里盈不难想象到,当年那个人一只脚踏入血灵渊,身前身后的所有牵绊便成了过往云烟,如今眼前的张小楼就算真的是那个人,又能如何呢?还想如何呢?
她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所以不会在无意义的事上过多纠缠,于是思虑再三后,直接下了决断。
“我想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你去燕北做客,镇北将军府,若你愿意,就亲收下此物!”
果不其然,这么一说,张小楼的戒备便松懈了一些,但依旧没有同意。“你我素昧平生,何以朋友相称?何况我也有事在身,就不绕道去燕北叨扰了。”
百里盈笑了笑,将桌上的“千丝雪”推到张小楼面前,轻声道:“别急着拒绝,那小丫头的伤并不乐观,此物相赠于君,以解燃眉,岂非朋友之义?届时你将事办完,再来做客不迟。”
说完,百里盈直接起身,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旁阿灵见她离开,连忙跑到桌便拿起了那株雪莲。“东西是真的,可是……她会这么好心白送给我们?”
张小楼看着离去的水蓝色背影,心头顿时犹如打翻了五味杂陈,极不是滋味,此时他已有些能确认,这个女人认识曾经的自己,但过往种种他却是已记不得,也不愿再去想起。
仔细想想,出卖灵魂给魔徒,最终加入了天魔涧的人,有几个不是在万般无奈下才做出来如此决绝之举?若当初是自己选择了成为魔徒,那如今又何必要去捡起曾经舍弃的东西呢?
张小楼从来都极其理性,每次遇到事,总能很快分辨自己要的是什么,不需要的又是什么,所以这要放在从前,他只会一笑而过,不当回事儿。
只是这次,他难受了,心里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好像自从踏足中原开始,总是下意识的感到惆怅,曾经孤身一人的洒脱都渐渐化作了莫名的孤寂,对以往也越发好奇。
这对一位魔徒而言,是极为可怕的,因为他们没有灵魂,没办法像普通人那样深切的感觉到爱与被爱,或者说很难拥有一切生而为人该有的情绪和感受。
正如当年在西凉得知那位青楼女子的悲惨遭遇时,他并没有多么强烈的感受,只有一些轻微的愤怒,和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怜悯,但这些却是完全不足以令他为了打抱不平,而去屠戮那位军侯满门。
他只是觉得,身为一个人,应该有那样的反应,那样的愤愤不平,这也是他和其他魔徒不同的地方,知对错,明是非,晓善恶。所以他也开始学着普通人的反应和情绪,为的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用人世间的话来讲,如今的张小楼就是一位性情凉薄之人,很难因为外界因素而动容,若真活得像个人,也只是因为他愿意活的像个人而已。
所以这次,他没有去回答阿灵,只是目光越发的暗淡,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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