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嬷嬷心疼道:“夫人,您太多思多虑,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少爷在这府里只能依靠您,为了少爷,您都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嬷嬷,我知道,道理我都懂。”张夫人接过布巾,擦了擦手:“嬷嬷,我记得紫竹上个月过了二十岁生辰,最近你打听一下,有没有老实本分的人家,哪怕是续弦,只要是家里人口简单,关系和睦的都可以,给紫竹找一个归宿。我出一份嫁妆,让紫竹风风光光嫁出去。嬷嬷,你多操点心,这事要尽快。”
“夫人,您要是将紫竹嫁出去,身边又缺一个得力帮手,这……”
“不妨事,”张夫人惨然一笑:“我一个早已过了气候的夫人,能有多少事?倒是紫竹,跟了我十年,忠心耿耿,我不能让她也落个不好。”
“夫人……”嬷嬷心里一热,她的小姐还是这样的善良,想到小姐这么多年过的日子,不禁湿了眼眶,身为张府的当家夫人,小姐太苦了。
“嬷嬷,这事不要在紫竹面前说漏了嘴,那丫头是个实心眼,要是提前听到风声,一定会……”张夫人想起紫竹的倔劲,心中一暖,那丫头对自己一心一意,甚至表示要自梳了发留在她身边伺候一辈子,这一耽搁就二十一岁了。女子最美好的时光陪着她消耗在这满是臊臭味的张府,说不定哪天就将自己搭进去了,还是放出去嫁得远一点的好。
张夫人叮嘱道:“嬷嬷,这事还得靠你一手操办,一般小户人家嫁女该有的陪嫁,咱们一样也不少,你拿我私房银子去置办吧。至于嫁衣,按着紫竹的身量,让咱们铺子里赶制一件出来,不必繁琐,颜色要正,款式简单大方就行。”
“是,”程嬷嬷应道,她知道小姐是一旦有了决定就不轻易改变的人,紫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丫头,既然小姐愿给紫竹自由,自己当然替她高兴。
“嬷嬷,给紫竹选好了人家,附近要是有好一点的地,置办上两亩给她当嫁妆,”张夫人想起自己初订亲时对未来的憧憬,刚为新妇时还以为自己找了一个好夫婿,谁知……
张夫人不敢继续往下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的一辈子毁在男人手里,紫竹虽是下人,却与自己朝夕相伴十年,她希望紫竹有个好归宿。
但她知道,女子嫁人,其实就是一场赌博。
张夫人有些惆怅道:“有些人,刚开始看着还行,慢慢就变了,嫁了人的女子,只有握住自己的嫁妆心里才有底气,两亩地虽不多,让她糊口却是够了。”
她拿起自己刚抄写的佛经,默念道:“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张夫人心里叹息,她将佛经背的一字不差,但生活中的苦难还是依旧,她举起蜡烛,点燃手里没抄完的经文,看着它化为灰尘。
程嬷嬷静静地立在身后,暗自拭擦眼泪,每次夫人见了老爷回来,就会抄一段经文,最后亲自点燃……夫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说一句以下犯上的话,老爷就是一个畜生,夫人又不是不准他三妻四妾,但他做事太绝情,一点不顾及结发之妻的脸面。
水姨娘的房中,张老爷抚摸着水姨娘的青丝,两人停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水姨娘知其意,朝屋外喊了一声:“荷花,送水进来。”
“荷花,”张老爷捏了捏水姨娘的脸蛋:“你换丫头了?”
“是呀,“水姨娘故作幽怨道:”换了一个多月,老爷好久不来水儿房里,水儿过得怎么样,老爷也不关心。”
“你这个没良心的,”张老爷点一下她的额头:“刚刚是谁让你又是哭又是求,喊着说自己受不了,请老爷饶命的?”
“老爷……”水姨娘握着小拳轻轻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