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的那处山林,又窜出十余人,其中还有弓箭手,嗖嗖射来冷箭。距离太近,力道太大,根本来不及反应。
幸好,腿部受伤已经退出打斗的亲兵发现了弓箭手的位置,用肉躯封堵住了射向桓温的路线。他身中三箭,一口鲜血涌出,还努力强撑,步伐不稳。
桓温怆然道:“兄弟!”
一种揪心的疼痛,然而瞬间被一脸疑惑所替代,他发现,卫卒的脸微微泛起了黑色!
桓温顿时猜中了是什么原因,而一旁额袁乔躲避不及,肩部也中了一箭。
来不及反应的还有三名被射杀的歹人!
他们也不曾料到,同伙会在他们和桓温等人缠斗之际狠下毒手,看来主子这是要玉石俱焚,一网打尽。
桓温一声怒喝:“快进屋!”
刘言川战得正酣,见此,单指入口,发出一声刺耳的呼啸。
弓箭手在暗处,桓温情知没有胜算,只得率众进屋暂避,而刹那间,房门上已插满了箭矢。
进入屋内,他们才发现,血腥味正是从屋内散出!
土床上,地上,还有箱柜旁,都是尸体。
一家五口,尽数被杀,趴着,仰着,神色恐惧,还带着惊愕,仿佛在描述着歹人进屋,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杀场景。
鲜血在凸凹不平的地面上流淌着,尸身上的刀口处仍渗出血,显然是死了不久,或许就是在桓温众人进村前他们刚刚惨遭毒手。
不用说,其他的那十几户人家也都是同样的命运!
治下的无辜乡民竟横死家中,在即将到来的新年前被灭门,除了悲怆和愤怒,桓温也逐渐理出了思路,脉络也渐渐清晰。
“这帮遭天杀的,真是禽兽不如,连妇孺孩童都不放过!”言川恨恨咒骂道。
袁乔也忘了疼痛,惊愕道:“这帮人真是狠毒,连他们自己人也不放过!”
桓温看看窗外,歹人正在篱笆外交头接耳,商量着什么。
“言川,别啰嗦了,歹人暂时还不敢进屋,快些帮袁乔包扎伤口。”
伏滔疑惑道:“大人,刚刚这鱼死网破的场景,让我想起了什么。”
桓温解释道:“这是老对手了,没看出来吗?这一招,他们在西固山就用过!”
伏滔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呀,当初他们在画舫中射出火箭,想将我们一道烧死在西固山,怪不得这么熟悉,又是这帮恶贼!”
窗口观望的一个亲兵猛叫道:“大人,不好了!”
桓温趋前一看,几个歹人正在将一捆捆柴禾抛掷屋檐下,这是要点火烧屋。而几个弓箭手则拉满弓,对准了屋内。
遗憾的是,屋内除了一扇前窗,再也没有窗户,不是杀出门去被冷箭射死,就是呆在屋里被活活烧死。
桓温清点了一下,六个弓箭手,十四名刀客,还有四五个刚刚负伤的歹人,而埋伏在芦苇中的侍卫只有十八人。
“诸位,现在杀出去没有胜算,大伙准备一下,等伏兵过来,分散了他们的视线,咱们抄起盾牌,相互策应,快速冲杀出去。否则,今日就将丧命于此。”
言川疑道:“盾牌?在哪呢?”
桓温一努嘴:“喏,那不是吗?”
为隐匿行迹,伏兵所在的芦苇荡离此有一里之遥,在村落的北端,加之一宿的蜷伏,非常疲惫,对刚刚发生的厮杀并未听闻。
更何况,酣战的刘言川根本没工夫传出信号。
就这一耽搁的工夫,战事已过了一半,不过,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听到口哨声,伏兵便振作精神,沿着堤岸急速南奔过来。
现在正是真刀真枪的时刻,刘言川一年的苦训此时也见了真功夫。
当窥见院外的情景时,卫卒们并未因桓温被困而乱了心神,而是迅速分成两队,一队蹲守,一队蹑手蹑脚,潜身钻入山林,绕至对方身后。
一时间,鼓噪而出,杀声四起。
歹人未料想,目标明明被困屋内,如何又有厮杀之声,才知有了援兵。一阵慌乱之下,又迅疾稳住阵型,分头迎战。
桓温等人也从屋内全速杀将出来,更有几幅盾牌护体。
两扇门板和一幅床板!
敌阵中,最让人忌惮的就是那几名弓箭手,且为亡命之徒,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三面来攻却仍然咬定目标不放松,瞅准屋内方向,必是背后谋主特意交代过的。
无奈木板背后究竟哪个才是桓温,弓箭手无法知晓,只好一阵乱射,嗖嗖插在木板上。
后面包抄的亲兵已经冲杀上来,弓箭手慌忙拈弓再射,射杀四五人。
剩余几个亲兵疯了一样,毫不畏死,快速冲到近前,不给他们再次拈弓的机会,一阵乱刀将其剁死。
没了羽箭,歹人气势顿消,然而见人数持平,仍然心存侥幸,不肯示弱。四五十人就这样捉对拼杀,难解难分。
言川伏滔等人愈战愈勇,而桓温更是私仇公愤涌上心头,杀红了眼,闪转腾挪,劈削刺挑,问天剑舞得密不透风。
一盏茶的工夫,歹人不是对手,丢下十余具尸体,剩余四五人向山里溃逃!
桓温杀红了眼,愤怒之下,大喊一声:“追!记住,留些活口!”